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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638)

袁恕己跟狄仁杰这才明白为什么张公公三缄其口。

袁恕己本不想就告诉阿弦此事,但遮遮掩掩不是他的本性,何况此事迟早会被阿弦知晓,索性便都说明了。

阿弦却并不觉着意外,虽然她心里知道,当初不是武后对自己下手,可毕竟当初在豳州,伯伯身死之后劝她回长安的时候,曾说过让她问问武后为何如此狠心之类的话。

可见朱伯伯曾也一心认定是武后杀了安定公主。

但问题是,朱伯伯为什么会这样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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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恕己道:“此事只有我跟狄公知道,他同我商议,让我来问问你,朱妙手可曾私下里跟你说过什么,或者无意中透露出什么来?”

阿弦当然不能跟他说朱伯伯曾提起的那些话,不然的话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所有又要对武后不利起来。

如果说阿弦先前还跟武后有些隔阂,却都在猫儿妖变那天晚上,因武后舍命一抱而心结释然了。

阿弦道:“我……只知道不是皇后动手,是什么让伯伯误会了。”

袁恕己道:“再想想,还有其他么?”

阿弦垂头,不免想起了再不愿回想的某些事,阿弦抓了抓胸口:“没有了。”

袁恕己并不勉强她,如此两人又沉默了片刻,袁恕己道:“你跟天官之间……虽然不便告诉我是什么事,可是我总觉着,以天官那性子,不至于做出什么不可原谅的行为来,你觉着呢?”

阿弦心头一痛:“我不知道。”

袁恕己心里狐疑更甚,只得又叹:“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阿弦一笑不语。袁恕己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他忙对阿弦道:“我本来以为你知道了,可是你既然跟他争执,只怕未必会知道……”

“什么?”

“我怎么听说,太子向二圣举荐了天官,因为先前他去过羁縻州,对吐蕃情形熟悉,所以这一次想让他随军呢。”

阿弦果然没有听说这个,顿时恍惚怔忪。袁恕己道:“我劝你不要跟他斗气,你知道羁縻州那个地方,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那可是他死里逃生百般磨难的出处……何况他的身体向来不大好,我隐约听说这两日又有些加重。”

阿弦的心里有个声音大叫,但是面上仍是淡淡地不动声色。

袁恕己道:“罢了,我不说了。只是你若是想起了跟旧日宫案有关的,记得去大理寺找我……当然,你若不去,我来也可以。”

说到这里,虞娘子外头进来道:“少卿既然来了,就不要这么快走,陪着她吃些晚饭吧。”说着又向袁恕己使了个眼色。

袁恕己会意,知道阿弦如此,对吃食上只怕也不上心,于是顺势留下,陪阿弦吃了一餐,阿弦果然毫无食欲,被袁恕己说笑相陪,盛情难却,好歹也喝了一碗面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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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日上,阿弦照常前去户部,黄昏之时正欲回怀贞坊,宫内有人来召她入宫。

经过这两日调养,高宗气色转好,只是在看见阿弦的时候,却见她略露憔悴之色,高宗道:“怎么你反而透出病容?是不是因为知道了崔晔的事?”

阿弦一愣,武后道:“怎么你果然不知道么?原先太子奏请举荐崔爱卿去东北边。”

阿弦低头道:“我听说过。”

帝后对视一眼,高宗道:“那你也听说了崔卿今日自动请命的事了么?”

阿弦猛然抬头。

二圣就知道她不知道,高宗埋怨地对武后说:“你瞧,我就说她不知情的,崔晔怎么竟也如此胡闹。”

武后却若有所思地看着阿弦道:“阿弦,你跟崔卿之间……可还好么?”

阿弦低着头说:“很好。”

武后皱眉道:“如果是这样,怎么他居然不把请命的事告诉你?”

阿弦无言以对,高宗已迫不及待道:“既然阿弦不知道,自要驳回的,好孩子,你不必担心。这件事我为你做主,不会让你们才新婚就分开的。”

武后看一眼高宗,似笑非笑道:“陛下,你怎么不问问这几日这孩子在哪里住呢?”

高宗不解:“这何必问,不是崔府么?”

武后道:“我隐约听人说,她是在怀贞坊住着。”

高宗目瞪口呆地看着阿弦,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崔府住的不适么?”

阿弦虽然跟崔晔因为当初的旧事而起龃龉,却不想在二圣面前流露出来,毕竟,这虽是她的生身父母,但他们的身份是帝后,而崔晔虽是她的夫君,却也是臣子。

阿弦道:“崔府很好,前日夫人还亲自去怀贞坊,探望我并请我回去住,只是我毕竟一个人习惯了,突然让我跟一大家子人整天相对,难免有些不习惯,所以先回去清闲两日。”

高宗失笑:“你从小当男孩子养大,崔家偏又是那样的门庭,难怪你有些不适。不过,到底是人家儿媳妇了,不要太冷了人家。”

突然他又说:“难道崔晔之所以自请去东北,是因为你冷淡了他吗?”

这句话,却是歪打正着。

也引得阿弦心头狠狠揪起。

武后笑道:“陛下这话可是小看了崔卿了,他向来是个公重于私的人,这一次也定然是觉着太子的提议甚佳,且此战不容有失,所以才自请前去为国效力的。”

高宗点了点头,对阿弦道:“稍后你好生跟崔晔说说,跟吐蕃这一次战虽然至关重要,可是……朕的女儿也同样重要,更加不容有失呢,你就让他好生留在长安,这次不要去了。”

武后则道:“陛下心心念念的就是跟吐蕃的这一战,发狠要扬眉吐气呢,却因为阿弦而宁肯崔卿留在长安,着实难得。”

高宗呵呵笑了两声,忽然隐隐觉着武后的话中有话,他忙看一眼武后,却见她笑的淡然自若,并不像是有别的意思的。

三人说到这里,外间太监突然扬声:“崔天官到。”

阿弦正在走神,猛然听了这句,几乎要跳起来,她不想在这个时候面对崔晔,只想快点撒腿逃走,可是偏偏帝后在上,这时侯流露出其他神色,一下就会被看穿。

阿弦只得勉强把双脚钉在地上,低着头,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不去看的。

不多时,外间崔晔已经走了进来,阿弦虽然不看他,但是耳畔听到那个声音,已经不由自主地鼻子发酸,眼中酸胀,她鬼使神差地往旁边瞥了眼,瞧见他袍摆在侧,一眼瞧见,那目光就像是要背叛自己一样,身不由己地往他身上爬。

高宗道:“你来的正好,方才朕把你去吐蕃的事告诉了阿弦,怎么,你事先没跟她商议过呢?”

崔晔道:“是,并没有同她说。”

高宗的语气里带有责备之意:“你也太过自作主张了,她既然嫁了你,便是夫妻一体,如此重要的决定,你怎么好就不告诉她一声?”

崔晔垂首:“臣知罪,是臣的不是。”

高宗一哂:“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你们夫妻相处……”他为难地望着崔晔淡定端然的神情,又看向旁边低着头一言不发且似目不斜视的阿弦,总觉着他们两人相处甚是怪异。

幸而武后在旁道:“崔卿,你不如问问阿弦,她可许你去吐蕃么?倘若她许你,那么你就去无妨,倘若她不答应,这一次,恐怕你就得留在长安了。”

高宗正忖度,冷不防听了这句,惊讶的想要阻止,却已经晚了,高宗疑惑不解地看向武后,武后却笑吟吟地望着底下两人。

崔晔沉默,然后他转身对着阿弦。

向来应答自若处变不惊如他,这一刻,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无法出口了。

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阿弦,几度张口,又几度停住。

阿弦却仍是一眼也不看他,崔晔终于深吸了口气:“我……”

他才说了一个字,只听阿弦的声音响起:“既然是天官的意思,我不阻拦。”

崔晔一口气噎在胸口。

阿弦这一句话说完,殿上已不仅是寂静了,而是一股更令人窒息无法呼吸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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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高宗有责备之意地对武后说:“当时你为何让阿弦自己决定?你难道不知道阿弦是个很懂大义的孩子?而且既然是崔晔的心意,难道她肯绊住他的脚?”

武后笑道:“这样的选择,才是陛下的女儿呀。何况我看他们之间有些古怪,有道是‘小别胜新婚’,就让他们暂时分开些时候,横竖以后日子且长呢。”

高宗本要说崔晔的身体不适合长途颠簸,更不适合凛风作战,可看着武后成竹在胸的样子,他便有些半信半疑,何况对吐蕃一战是他的执念,多一个崔晔多一份胜算,思来想去,只得不说了。

是夜,有个意外之人来到怀贞坊。

阿弦出外接见,狄仁杰同她略寒暄几句,示意她屏退左右。

彼时只虞娘子跟一个丫头在侧,阿弦知道他必有机密,便叫两人且退了。

狄仁杰方道:“我知道你的心中必定有好些疑问,这些疑问,天官无法亲口告诉你,就让我来做这个恶人吧。”

阿弦本以为他是想说自己当年宫内旧案的进展,猛然听了这一句开门见山,诧异的忘了回答。

半晌,她才说道:“我不懂狄公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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