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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651)

武承嗣听得入神:“是什么?”

崔晔道:“大概周国公并没有注意,你看。”

武承嗣抬头,却见天空灰蓝,有几片阴云拖曳,除此之外还有些鸟儿在盘旋。

他不知崔晔让自己看什么。

崔晔的眼神苍远:“那种鸟儿叫秃鹫,他们喜欢在山岩上做巢穴,但是昨日在经过山谷的时候,我看到有许多秃鹫盘旋不落,这代表两种可能,第一,秃鹫发现地下有人潜伏,不敢靠近,第二……”

他不再说下去。武承嗣忙催问:“第二是什么?”

眼前,蓦地出现遍地横尸的灿烈场景,那许多脖颈细长长相狰狞的鸟儿逡巡其中,不时地叼吃某块血肉,或者……

有一只,几乎要跳到他的脸上。

而在头顶上空,仍有大批等待降落吞食的秃鹫。

崔晔定了定神:“第二,是他们在等待,等待有人死,可以进食。”他的声音低沉缓和,但是潜藏着一股怆然凛冽的杀气。

武承嗣起初还不明白,又想了想,直了双眼。

从此之后,武承嗣对崔晔的态度总算产生了变化,不再像是以前一样总是瞧他不顺眼了,甚至有时候行军苦捱,他有些发脾气,但一旦看见崔晔出现,便立刻会若无其事,神奇地气消了,这或许也可以叫做一物降一物。

在伊州稍微整顿,继续行进,吐蕃并没有再贸然进攻,反而遇到了龟兹的小股士兵,因见唐军来到,不敢与之匹敌,即刻投降。

后来,又过疏勒,弓月,先前因吐蕃势大,唐军又且战败,两国也因而雌伏吐蕃之下,今见唐军盛势而至,先前峡谷遭逢战又先占了先机,便也双双降服。

一切看来都十分顺利,直到那一天的来临。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上小明的死在此后几年,但是本书里的历史已经产生了相应的波动,所以……

不过没关系,如你们所见,在这里,小明依旧逍遥去了(╯3╰)

第367章 完结篇

之前武三思失利被贬出长安后, 他的那些亲信之中, 倒有一半是追随了去的。

其他的那些, 有一部分立志要做良禽, 想要择另外的佳木而栖,但除此之外还有少许痴心不改的, 觉着梁侯迟早会有一日东山再起, 而他们现在所做的就是为武三思“守节”, 有点类似盼着落魄夫婿暴发风光的女人,如果有朝一日夫君果然出息, 自己或许也能成为诰命夫人,凤冠霞帔,苦尽甘来。只要那天来到,之前所有的隐忍跟苦捱当然都有所回报了。

这给梁侯“守节”的人里,也有索元礼。

其实索元礼是个胡人,对他来说, 最不在乎的就是什么名节,那种东西简直都比不上一根胡羊腿好吃又能救命,但正因为是胡人, 他又有着野兽般的直觉, 他在一路往上爬的时候,看出了武后的不同凡响, 以及也瞧出了武后对于武氏宗亲的重视。

虽然现在武后还不能“为所欲为”,但皇帝多病,太子柔弱, 将来的事谁说的准呢,就算梁侯现在被打压,要知道“风水轮流转”,兴许……

除此之外,索元礼之所以尽心地跟随着武三思,还有两个至关重要的原因。

第一,他觉着这位主子的脾气跟自己“臭味相投”,比如都是这样阴险狡诈,残忍毒辣,且不择手段。

茫茫世界里找到一个同样坏的人何等不易,而有了这个坏人的相助跟支持,自己还能坏的更彻底自我许多,所以索元礼愿意跟着武三思这“伯乐”。

而第二点就比较无奈了,因为长安城里现在已经有点容不下索元礼了。

索元礼先前得罪了阿弦,也间接地得罪了一心想讨好阿弦的周国公武承嗣。

阿弦是女官,是皇后跟前的红人,崔府的长媳,有了崔晔这一重身份,所以说就等于索元礼把长安的正派人士都得罪了(何况那些铮臣原本就不屑索元礼这种人)。

至于武承嗣,同样是武后面前的红人不说,又因为他的身份,所以不管是忠的奸的都愿意接近奉承他,武承嗣既然不待见索元礼,长安城里的那些奸佞小人们,当然也有些对索元礼“敬而远之”,万不敢流露亲近之意,更加遑论提拔照料。

故而不管是黑白两道,路都堵死了。索元礼在长安混不下去,他自然狡诈,见势不妙即刻退而求其次,去了洛州。

综上所述,对索元礼而言,如今能抱紧的唯一大腿,就是蠢蠢欲动的武三思了,自然越发不能放手。

幸而,武三思也并没有忘记他这员得力干将。

就在天气转凉的时候,人在洛州看守洛州大牢的索元礼,收到了武三思的密信。

在接到密信之后,索元礼的脸上露出了令洛州大牢的犯人们都为之战栗的狞笑,他从那薄薄地纸上嗅到血腥跟死亡的味道,嗜血的双眼闪烁,就像是盘旋在羁縻州阴暗的天空中的秃鹫。

索元礼即刻命手下收拾行李,他得去完成一件几年前他没有做彻底的事。

只要这件事成了后,不仅武三思东山再起有望,而且不管是什么崔晔什么女官还是周国公之类……统统都不足为虑!

长安城很快又会是他们这些秃鹫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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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军同驻扎西域的薛仁贵军汇合,因得知于阗王尉迟伏阇雄有意归唐——而于阗也是昔日“安西四镇”之一,地理极为重要,便想派使同尉迟伏阇雄接洽,联手以败吐蕃。

为表示对联盟的重视,由崔晔同周国公武承嗣两人担当派遣使者前往,同行的还有周王李显的一位部将,以及武攸宁跟桓彦范两个作为近身护卫,统帅了一千五百人,前往于阗都城。

路上,武承嗣因对崔晔道:“崔天官,不是我说,这种差事咱们交给别人做就成了,干什么还要亲自跑一趟?难道还嫌一路不够颠簸么?”

桓彦范骑在骆驼上,一起一伏,正感觉有些意思,听了周国公这话,忍不住道:“殿下,如果这件事可成,回头皇后一定会嘉奖你,加官进爵不在话下,想来不止是皇后,女官只怕也会对殿下的吃苦耐劳大加赞赏呢。”

武承嗣眨巴着眼,听到最后,便哈哈笑了两声:“这个不算什么,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我也是体恤崔天官的身体,像是你跟我这样年轻力壮,当然无妨,天官么……”

“年轻力壮?”桓彦范听得眉毛乱抖,心想周国公的自信心实在是异于常人。他偷眼看崔晔,却见崔晔双目漠然,只是望着前方,竟像是没有听他们两人在说什么。

武承嗣方才得意忘形,笑的过于大声,不留神吃了两口沙子,此刻噗噗地往外吐沙,道:“这鬼地方的破天气,实在令人恼火,这种破烂荒芜的地方,怎么还要费尽人力兵力的跟吐蕃争呢,白送给我我都不要。”

桓彦范听了这句,才淡淡说道:“殿下,再破破烂烂,也是咱们家自己的地方,没有让别人来强占去了的道理。”

武承嗣一怔,想了会儿,忽然喃喃道:“这话说的有道理,比如之前我在红翠阁里看上的一个歌姬,后来我腻了不想要了,谁知突然有个不知死活的出来把她强抢了去,我哪里受得了这种窝囊气,自然是二话不说吩咐人开打了。嗯,是这个理儿。”

桓彦范目瞪口呆,没想到武承嗣由此及彼,竟然联想出那么奇怪的比喻。

但虽然怪而好笑,听着倒也是有几分道理……罢了,周国公的心思本就有些异于常人,倒是不用再费口舌跟他辩论。

两人一路磨牙,武攸宁在旁感叹道:“临出发前,我家阿弟曾跟我说,要同我换,我担心危险,没有答应。这里虽然荒凉,但是倒也别有一番风味,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

桓彦范也是头一次来西域,点头表示赞同。

三人说着,周王所派的那名张副将打马过来,道:“虽然这里看着平静,倒也要仔细警惕,听说周围马贼横行,另外倒也要留意吐蕃的人。”

武承嗣不以为意道:“不是说已经快到于阗了么,不信吐蕃这样狗胆包天,而且我们足有千余人,什么马贼这样不长眼敢来找死?”

副将闻言,呵呵笑了笑,偷眼看崔晔在骆驼上一声不响,他便也悄然退了。

一行人在路上吃了两日风沙,眼见将进于阗地界,忽然间天上飘来几片阴云,顿时把朗朗晴天遮的像是黄昏将至了一样。

风沙渐大,迷住人的眼,那风发出的呼啸之声,竟如鬼怪,骆驼们也都纷纷地跪地埋头躲避骤起的狂沙。

就在唐军人仰马翻,马儿嘶鸣的时候,伴随着狂沙卷过,一队人马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漫天黄沙里冲杀了出来。

这些人都是旗帜鲜明装备整齐的吐蕃士兵,人人黑甲蒙面,气势如虎,挥舞弯刀,见人就砍。

唐军正忙着躲避风沙,哪里想到在这时竟会遇到敌人的伏击,瞬间阵脚大乱,四散奔逃,几乎无心交战。

武承嗣被武攸宁跟一个随从护着,埋头在自己的狐裘大氅帽子里躲风沙,却觉着自己随时都要被风沙吹的直飞上天,正在埋怨叫苦,又听到喊杀之声,抬头看时,隐约瞧见前方风沙里几道人影厮杀。

武承嗣“啊”地惊叫起来,嘴张的格外大些,顿时被塞了满满地一口沙子,差点憋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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