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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惊艳曲(9)

她忙叫自己不要去想,只问道:“你为什么要选择做一只猫?”

灵崆打了个哈欠:“吾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当猫当了太久,习惯了,所以就不想当别的了。”

因为时间太晚,所以上山的众仙侍并没有被安排去见方圭观主,在进了观天之后,就被侍从们领着先去安歇了。

她们并不是睡在一起,而是各人有各人的院子,每个院子里都有两个侍女伺候,侍女的衣着打扮也十分讲究,可见方圭观主的财大气粗。

因为方圭山的规矩,阿镜没能跟张春同住,侍从领着她去住了那缺席仙侍本该入住的院子。

院子精致整洁,墙角有各色奇花异草,还引着山泉水,从小小地假山上潺潺流动。

环境极为清幽,显得十分宜居。

但阿镜一进门就觉着有一股令人不适的气息,却无法形容。

灵崆跟在她身后,突然嘀咕了声:“这儿怎么没有一丝生气。”

一语中的。

阿镜里里外外转了一圈,有些放心不下,本想出门看看张春,却给侍从拦住:“过了子时是不许弟子们在外游逛的,仙侍请早些安歇,明日还要早起,沐浴熏香,拜见观主呢。”

阿镜想分辩自己并不是仙侍,看着两张木讷没什么表情的脸,只得作罢。

当夜,只有灵崆仍旧卧在身旁,阿镜道:“幸而方圭山没禁止带宠物入内。”

灵崆笑道:“我看那个秦霜很喜欢你,他是方圭山的少主,以后你想做什么求他就是了。”

“我并不喜欢他,如果为了利用他去接近,他岂不是太可怜了,还是敬而远之好些,免得……伤人害己……”

许是因为昨夜没有睡好,一句话还没说完,阿镜已经睡着了。

灵崆趴在阿镜身旁,眼见她沉沉酣睡,这才慢慢地起身。

它纵身跳下地,四只肉垫落地无声,出门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儿,阿镜被侍从揪着起身,被迫沐浴更衣,出远门的时候,见张春跟其他女孩子都换了一身雪色的白衣,想必是仙侍们的统一服色。

彼此见面,张春苦着脸问阿镜:“我脸上的伤好多了没有?”

那伤口因结痂,倒是比先前显得更清楚许多,昨儿还只像是猫的胡须,现在几乎已是孔雀尾巴那样壮观了。

阿镜昧着良心回答:“几乎看不出来了!”

大家在执事的带领下,前去大殿参见方圭观主,正鱼贯上台阶的时候,耳畔听见一阵吵嚷。

有两个白衣弟子从台阶下匆匆跑过,且走且说:“一路上扰乱队伍,杀死仙侍的那个妖人给灵州堂各位师兄们拿下了!”

沈遥夜被捉住了?

阿镜有些不敢置信,同行的仙侍们也都听见,纷纷交头接耳,却给领头的弟子喝止。

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阿镜若有所感地回头。

身后拐角处,七八名方圭山高阶弟子正闪身而出。

中间四名弟子抬着一个不知什么铸就的笼子,笼子里头关着一个人……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衣上血迹斑斑,阿镜还没看见他的脸,就先看见那只赤着的左脚,脚腕上那两个银铃上都沾着血。

第8章 一年颜状镜中来

才下过一场雪,方圭山上连绵的殿阁犹如琼楼玉宇,纤尘不染。

因为在山顶最高处,放眼看去,云雾缭绕,霜雪把山松翠竹们点缀的似玉树冰花。

行走在亭台廊道之中,简直像是身在九霄,而非人间。

仙侍们随着执事往前,一个个被眼前美景惊呆,目眩神迷。

阿镜默默地跟在后面,想着方才所见的那一幕,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在看见笼子里的沈遥夜那一刻,阿镜本能地就想冲过去,但她又明白,自己在这时候过去,是绝不可能救出沈遥夜的。

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然而当对上那双明明是属于兰璃君的眼睛的时候,她心里仍觉着一阵刺痛。

那双漂亮的眼睛,已经被血染红,在乱发中若隐若现。

他看起来……像是受了重伤穷途末路的野兽。

***

一声清音从前方响起。

阿镜抬头,却见面前是极高极广的连绵的台阶,足百多层,站在底下,只能勉强看见前方的观天大殿的飞檐一角。

隐隐有人扬声道:“仙侍进见。”

这种排场,简直就像是皇帝上朝。

阿镜觉着荒谬,她身边的张春却满面兴奋。

张春抬起手肘轻轻碰了碰她:“镜儿,我心里好紧张啊。”

阿镜看着她孔雀开屏的猫儿脸:“不要紧,低着头不要东张西望。”她突然有些担心方圭观主会被张春吓到。

前方执事嬷嬷回头,再度给了她们一个“不许交头接耳”的严厉眼神。

终于上了台阶,也将面前的观天大殿看了个仔细,据说这方圭山原本只有一所小小寺庙,香火不济,早已荒废不存,自方圭观主来到之后,以一人之力,渐渐地竟建成了现在这种规模的气派道场,阿镜回想一路走来所见所闻,倒是十分佩服这位观主大人。

门口两边各自分立着九位身着白衣腰间佩剑的弟子,一个个神情冷肃,目不斜视。

执事嬷嬷上前,将手中的令牌一扬。

门口的按剑弟子后退一步,嬷嬷昂首带着仙侍们入内。

屋外虽然冷的叫人打颤,但才迈进门槛,就察觉出不同来,殿内竟暖煦如春,甚至隐隐地有一股暖香扑面而来。

女孩子们都不约而同地惊呼起来,又纷纷地打量这华美宏伟的大殿。

雕梁画柱,金碧辉煌,琉璃地面光可鉴人,水晶灯晶莹剔透。

描金绘彩的宝瓶里是四季不谢的奇花,散发着郁郁馥馥的香气,地上还有罕见的白孔雀,拖着斑斓的长尾不紧不慢地走过。

这些女孩儿,其中一大半竟是富贵人家的孩子,锦衣玉食,养尊处优,所以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但是不管家中如何豪富,可是这种宛若仙境般华美,又似皇宫般威严的地方,却还是头一次见。

独阿镜扫了一眼后,便将目光转向了大殿正前方。

在没进门之前,阿镜觉着方圭观主这架势,竟有些像是皇帝上朝,如今进了这大殿,却突然觉着,什么就像是,简直就是。

阿镜当然没去过皇宫,没有见过尘世间的金銮殿是什么模样,但她却去参见过玉皇大帝,天界玉皇的格局,跟地上人皇的排场,自然是大同小异。

而这位方圭观主,显然是集合两者之长,所以把这观天大殿建造的似皇宫般威严奢华,又有九重天的仙气飘飘,真是个心灵手巧之人啊。

大殿的两边儿,分列着许多身着白衣的方圭弟子,越往前,衣裳的颜色起了变化,虽仍是白衣,但在胸前会有不同的标记花纹,大概是代表着品级的不同。

这些人都是站着的,而正中央众星捧月的那位,自然就是方圭观主秦瞭了,令人惊奇的是,他虽然建了一个集天上地下皇宫之长的观天大殿,自己却没有玉皇或者人皇的排场,身着白衣,外罩着寻常的银灰鹤氅,发上也只有一顶羽冠。

阿镜知道这位秦观主是读书人出身,还当过官儿,所以这会儿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只是个气质儒雅的斯文儒生,并没有格外的仙风道骨起来。

阿镜因为有些讶异方圭观主跟自己想象的有些出入,竟没有留意在观主的身下的台阶两侧,也有几个跟观主一样盘膝而坐之人。

***

执事嬷嬷上前行了礼:“禀观主,仙侍们带到了。只是有一个被那妖人沈遥夜所害,所以其中有一个是替补者。”

秦瞭扫了一眼,微笑颔首。

他虽已是年过四十之人,但相貌清俊,气质儒雅,且又是观主之尊,自有一股颐指气使的尊贵气质,如此一笑,令许多仙侍们不由怦然心跳。

阿镜皱了皱眉。

身边这些小丫头们春心萌动,她隐隐地能瞧见情丝初长的情形,但……向着方圭观主?她有些不了解尘世间这些丫头们的审美。

有个声音问道:“这些女孩子里,不知哪一个是幸运的替补者?”

秦瞭道:“几位道友能不能慧眼瞧出来?”

方圭山选仙侍的法子是不宣之秘,所以天下人都不知情。

毕竟,如果人人知道,只怕会抢先将可做仙侍的女孩子带了去,收为己用。

如今听秦瞭开口,座下几人面面相觑,先前说话的那位是个耄耋老者,但一双眼睛却精光四射,原来这些人都也是仰慕方圭观主之能,所以从三山五岳前来上山拜访的,却也都是在世间鼎鼎有名的人物。

那老者闻言笑说:“这可难了,观主又不曾告诉我们,你们选仙侍的规矩是什么,我们如何能看的出呢?”

大家都摇头。

秦瞭笑而不语。

就在此刻,外间有人道:“妖人沈遥夜拿到!”

方圭观主敛了笑,脸色一沉。

刹那间,仙侍们也都给执事带到了一旁。阿镜站在最尾,转头看向门口,果然见那四个弟子抬着笼子走了进来。

阿镜目不转睛地望着笼子里的人,而沈遥夜似乎也发现了她,在笼子经过的时候,他回过头来,仿佛满面不屑地扫了她一眼。

笼子被放在地上。

那几个列席的僧道闲人都也凝神打量,其中一个红面老者捋着胡须:“我在游历莴岛的时候,曾听过一个相貌绝美的少年,带着能迷惑人心的妖兽,把当地一名很有名望的先生给蛊惑的杀了家人,官府到缉拿都无法找到,难道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