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小逃妻(106)+番外

桓素舸却觉着这每一句话,都像是电闪雷鸣,在她身上头上脸上狠狠地劈落。

“你说什么?”她有些呼吸不稳,又像是大梦初醒。

“我说……”桓玹笑笑,坦然道:“在所谓的‘私相授受’之前,我就私藏了她的帕子。”

“你!”像是所有的言语在瞬间都消失无踪,她只顾惊魂未定地看着桓玹,“你、你……”

“我喜欢她,我喜欢锦宜。”桓玹沉声说。

“可那天、那天……”桓素舸有些语无伦次,“我跟你提起要把她嫁给你的时候……”

他温声回答:“我很高兴,你向来很懂我的心意。”

桓素舸禁不住,踉跄后退两步:“你果然、果然早有所图,我……”她想说什么,又牢牢地闭了嘴,只是胸口起伏不定。

“素舸,你最清楚我宠起人来是什么样儿的。”桓玹看着她。

桓素舸春葱般的手指握紧:是的,她当然最清楚,毕竟当初她就是那个独一无二。

他宠起人来,是可以把人捧在手心里,仿佛整个世间都要向她低头让路的。

但她太贪心地渴求更多。

“对锦宜,我不仅只是宠爱而已,”他残忍地打碎她的旧梦,“故意挑破她送我帕子的事害她受罚,以及……今日的事,以后我不想再看到。”

桓素舸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她有些失态地仰头笑道:“荒谬,难道郦锦宜有任何不妥,都是我算计?”

淡声冷笑,桓玹道:“你推波助澜的手段的确很高明,但你能瞒得过世人,瞒不过我,今天的事,只需要一点调虎离山,跟一点加了料的黄酒。”

桓素舸的脸色煞白。

话已至此,桓玹站起身来。

“三叔!”桓素舸盯着他,深深呼吸:“如果我真的这样处心积虑的想害她,为什么我还要撮合她跟三叔你?”

桓玹回答的很快:“因为你以为我讨厌她。”

笑容僵至崩溃边缘,桓素舸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嗓音变得尖利:“这可奇了!为什么我要让三叔你娶一个你讨厌的人?”

他波澜不惊地回答:“这就要问你自己。”

良久,桓素舸叫道:“我不知道!”几乎是咬牙切齿,歇斯底里。

“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承认也好,抵赖也罢,”桓玹面沉似水,“我心里清楚,才是最重要的。”

他是这样沉静而冷漠,她却几乎溃不成军。

举步之前,桓玹道:“我不会允许你伤害锦宜一分一毫,假如再让我发现你如今天这样不择手段,就算你是我的侄女儿,我也绝不会再姑息。”

他的声音冷漠而残酷。

桓素舸收回凌乱的目光,扭头盯着那道背影,厉声叫道:“桓玹!你为了那样一个丫头,不肯相信我?”

桓玹已经走到了门口,听见这句话,他停了下来。

桓素舸怔怔地望着他。

桓玹没有回头,他只是微微抬眸,低低说道:“我曾经相信过。”

也付出了令他后悔莫及的代价。

他走出了卧房,背后传来桓素舸的大笑声,将出院门的时候,身后那笑声被北风席卷,却变得诡异幽咽,听来像是大笑,也像是痛哭。

第78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锦宜听子远说罢在老太太房外偷听到的话,姐弟两个面面相觑。

子远道:“我猜,爹这是为了让祖母安分些的法子。并不是真的要辞官退隐吧。”

锦宜想了想:“应该是这样的。不过……爹怎会想到这样叫人意外的法子?”

子远叹了口气:“兔子急了也要咬人啊,爹想必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只能出此下策。”

子远嘴里虽然说着这只是雪松的权宜之计,但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倘若郦老太太仍旧屡教不改,也许……雪松真的会走这条路的,原因也许不是他自己想走,而是,背后的那位辅国大人在盯着他呢。

两人说了这半晌,各自在心里消化了会儿,锦宜道:“为了这王家两个禽兽,爹去跟祖母摊牌,那么……三爷去找夫人是干什么呢?”

恰巧子远也正在想这个:“也许,是跟夫人透透风?让她以后防备着点?”

锦宜道:“奶娘不是说听见夫人在房里哭哭笑笑的,不知怎么样么?如果只是说祖母的事,怎会如此?”

子远百思不解:“方才我来的时候,看见三爷的人匆匆找他,两人就又往夫人房里去了。真不知道什么事这样神秘。”

锦宜想到方才桓玹突然离开,便拉拉子远的衣袖:“我们出去看看吧?”

子远吃惊:“你难道想去瞧?快别了,三爷不许我们把这些事告诉你,你一出去,他岂不是就知道了?你要还想去探听他跟夫人说了什么……给三爷发现,万一大发雷霆怎么办?”

锦宜道:“他不会的。”

子远笑道:“他不会对你大发雷霆吧?对别人只怕没那么客气。”于是坚决地摇头:“何况院里院外一定有人看着,咱们靠不近的。”

***

桓玹再次踏入桓素舸的房中。

他的心里百感交集,有无尽的冰冷的失望,也有即将按捺不住的愤怒。

——这里面的,曾经是他爱如亲生女儿般的小侄女,他一度以为桓素舸是世上最可爱温柔的女孩子,曾想代替兄长,尽心竭力地保她一世平安荣宠来着。

到底为什么会出现今天这样丑陋不堪的局面。

屋内本有许多伺候的下人在,见桓玹进来,不等吩咐,都陆续退了出去。

桓素舸伏在桌上,一动不动,屋里有一股极大的酒气弥漫。

桓玹望着桓素舸,并没有立即上前,他走到她的对面儿,在桌边坐了。

心里有些乱。

因为桓琳的缘故,他直到现在,还是做不到对桓素舸的彻底绝情,他永远无法忘记兄长是怎么死的,桓琳临死前的眼神,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他该以万分的耐心跟爱护之心对待哥哥最放不下的小女儿。

假如今日这般算计锦宜的是别的人,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清理掉,就像是那永远消失在世间的王氏父子,以及永远没机会再回长安来的茂王殿下。

但是桓琳在看着他。

桓玹抬手,手指抵在额心,无声而笑。

“素舸,”良久,桓玹终于开口叫了一声。

对面的桓素舸动了动,却仍是埋首在臂弯里,并没有抬头。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失望。”也不知桓素舸听到了没有,桓玹望着桌上跃动的烛光,轻声道。

桓素舸依旧没有动。桓玹道:“我本来不相信,你会跟今天的这件事有关,直到我不得不信,你所做的事,就算跟锦宜无关,也是无法被容忍,无法被原谅的。”

屋内寂静悄然,只有他的声音,缓慢地响起。

“如果是换了其他什么人,你知道我会如何处置。但我先前跟你说的那些,这已经是因为,你是我的侄女儿。”

“你从小儿就是个聪明懂人意的孩子,不管是在府内还是外头,一旦提起你来,人人交口称赞。我也曾经一度觉着,我没有辜负大哥的期望跟所托,我帮他,把他最疼爱的小女儿教养的非常好,我没有女儿,但我曾十分自傲,我把你当做自己最出色的女儿看待。”

烛光之中,桓素舸发端的一支珠钗微微摇晃,像是被透窗风所吹的缘故。

桓玹的眼底,也染了一层淡淡地微红:“可是为什么,你会变得这样,还是说……我之前所骄傲的一切,也不过是假相,你一直都是这样?”

轻轻地笑了笑,带了几分自嘲。

“素舸,”桓玹慢慢地吁了口气,“我突然觉着,这一切也许……”

回想往日种种,看着这女孩子一天一天长大,越发的聪明伶俐,善解人意,像是个完美无缺的大家闺秀,他心里也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欢,但是……

“也许并不是你的错,而是我的错。”桓玹定睛看着桌上的烛光,“我毕竟不懂怎么教孩子,你父亲叮嘱我,让我替他照顾你,我就想尽力的宠你爱你,想把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你,也许这种所谓的宠爱,并不是真的对你好,只是我的自以为是而已。也正是我一味的纵容,反而害了你。”

心里突然绞痛,浓眉微蹙,桓玹垂眸。

他以为自己培养了个天下无双的好孩子,结果,真相在狠狠地打他的脸。

如今懊悔,痛恨,愤怒,皆都无济于事。

他心里竟有一丝茫然。

***

忽然烛影摇曳,桓玹抬眸。

对面桓素舸爬起身来,她的脸颊通红,满眼之中也全是泪光。

静静地看着桓玹,桓素舸突然哑声说道:“我不懂。”

桓玹温声道:“你不懂什么?”

桓素舸的声音沙哑,丝毫没有平日里温柔淡雅:“你为什么会喜欢她,你明明很讨厌她的,她有什么好,让你这样……这样不顾一切的喜欢她?”

提起锦宜,桓玹眼底因为自责伤感而起的痛楚消散了些许。

“锦宜……”就算念出了这个名字,心里都会觉着欢喜,“她是很好很好的女孩儿。”

“你说谎!”桓素舸双手用力,猛地拍在桌子上,人也随着站了起来。

桓玹一怔。

桓素舸盯着他,叫道:“你明明不喜欢她,当初我想嫁给郦雪松的时候,你亲口警告我的,你说郦家上下一团乌烟瘴气,你说雪松无用,子弟没出息,你说那老太婆顽劣难伺候,当然,最要命的是那个郦锦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