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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逃妻(124)+番外

到了傍晚,听说桓素舸诞下一个男孩子,锦宜急着要去探望,桓玹道:“你只答应我一件事,看完了后,便回来这里。”

锦宜道:“为什么?”

桓玹笑而不语,锦宜只得又问:“三爷不回你屋里了?要在书房这里歇息?”

桓玹淡声道:“不回去了,以后也不回去了。”

“啊?”

桓玹笑说:“怎么,莫非你喜欢那里?你若是喜欢,咱们再回去也无妨,全凭你的意思。”

锦宜想狠狠地白他一眼,到底没怎么敢,就轻轻哼了声,转身走了。

临出门,桓玹叮嘱:“早些回来,那药我等你回来再喝。”

仗着他在里头看不见自己,锦宜回过头,耸着鼻子做了个嫌恶的鬼脸。

***

那孩子一生下来,就给稳婆抱了去。

莫夫人因担忧桓素舸,无心理会,只瞅了一眼,便又含泪瞧女儿去了。

林嬷嬷忙小心接了过去,又抱给桓老夫人去看。

老夫人瞧着那襁褓里十分小弱的一个婴儿,只觉得仿佛才有巴掌大似的,连哭声也是极低弱,有气无力地,听的人心都给揪着,仿佛觉着这声音随时都会被从中掐断。

老夫人怜惜的无法,只说了句:“可怜见儿的。”把头扭开,眼中含泪。

宝宁小声提醒道:“这孩子实在体弱,但越是如此,越要好生照料,当务之急是先让他喝些奶,如此才好……”

林嬷嬷抱着小婴儿,焦急道:“先前本已经找了两个稳妥的奶娘,只是没想到……生产的日子提前了这么多,这会儿又去哪里找?”

桓老夫人道:“不拘哪里,一定要找到,快去!”

之前桓素舸挣扎吊命,更加上所有人都认为这孩子希望渺茫,所以谁也没考虑过奶妈的问题,如今听宝宁提起来,底下婆子才忙出去寻人,幸而到底是大家子行事,人手既多,动作便快速,不多时就找到了一个有奶水的妇人进府。

只可怜那小家伙,体质实在太过虚弱,衔着乳的时候连吸的力气都没有,大家只好又挤了些出来,试图喂到他的嘴里。

锦宜赶到的时候,里头莫夫人等几个在围着桓素舸,外间林嬷嬷等在想法儿给这孩子续命。

锦宜先到里头瞧了瞧桓素舸,见她昏迷不醒,便又出到外间,一眼看见那小家伙脆弱的样子,像是有人在心头插了一刀一样,顿时几乎也同桓老夫人一样不忍再看。

林嬷嬷见她来了,忙道:“姑娘你怎么来了?”

锦宜心惊肉跳,振作精神又看了那孩子一眼:“他、他……”却不敢问出口。

林嬷嬷安抚她道:“姑娘别怕,才出生的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只不过、只不过小少爷格外娇弱些罢了。”

锦宜只觉得鼻子酸楚,却不敢在这个时候落泪,便回过头去。

桓老夫人在旁看见,便招了招手,锦宜吸吸鼻子走了过去:“老太太。”

桓老夫人听出她声音里压着意思哽咽,便道:“你从哪里来?”

锦宜被那小孩子的脆弱所动,不能细想别的,直接回答道:“原先在南书房里。”

桓老夫人道:“也罢了,我还担心你也跑了来呢,你们闺阁里的女孩子,见不得这些。”

锦宜不知说什么好,只又转头,呆呆看着林嬷嬷怀抱着的那个襁褓:“老太太,这孩子……”

桓老夫人道:“不要担心,我起先说过的,这孩子也是个有福的。既然他能够争一条命的出来,一定可以再争一口气的活下去。”

老夫人明明是在说那小孩子,锦宜却突然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夺眶而出,她只能举手紧紧地捂着嘴,任由泪水奔流而下。

桓老夫人看着她,叹了口气,张手将她抱入怀中。

***

这一夜,桓府里几乎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桓素舸身边儿,自有莫夫人,两位少奶奶看护,外头,是桓素舸的两个哥哥守着。

锦宜同林嬷嬷等倒是围着那小孩子,一直忙到了子时过半。

桓老夫人因这两日里担惊受怕,下午又熬了很久,便被宝宁等扶着回去安歇了。

而在子时之初,桓素舸也终于醒了过来,只是仍不能动,声音都不能出,莫夫人又端了药碗喂她吃药。

两个稳婆出来之后,跟林嬷嬷低低耳语了一番。林嬷嬷皱眉:“不会吧……”

稳婆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锦宜只听了一句“只怕以后再也不能……”

她的心猛然一颤,忙低头去看那小孩子了。

这孩子虽然纤弱的仿佛一只初生的幼猫崽,但仿佛知道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在照料着他,希望他好好的,所以就算是连吃奶的力气都微弱,却仍然努力地想要活下去……在锦宜用小小地银勺子喂他挤出来的奶汁的时候,他还是竭尽全力地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吞吃了。

锦宜一颗心都在这小家伙身上,等终于让他吃足了奶,林嬷嬷说他睡着了后,锦宜才记起自己离开南书房的时候,桓玹说的那句话。

林嬷嬷也道:“姑娘放心,这里有我们看着呢。这孩子吃足了,一定会睡得很好,他只要安稳地多睡会儿,身体就会长的快些。”

虽然如此,锦宜仍是也叫奶娘留了下来,自己从小儿就是沈奶娘喂养大的,且奶娘是自己的心腹人,总是多一重保险的。

又打听桓素舸也睡着了,才退了出来,往南书房而回。

***

书房之中,仍旧灯火通明。

锦宜竟有些不太敢入内,站在门口,见侍从阿青在廊下,便叫他过来问道:“三爷睡着了吗?”

阿青沮丧道:“不知道,三爷不许我们打扰。”

锦宜道:“那总该吃药了吧?”

“都不许我们进去打扰了,怎么吃药?”阿青奇怪地看着她,仿佛觉着她才是该吃药的那个。

锦宜抓了抓头:“三爷平时不这样儿啊。”

阿青觉着这句话倒是实话:“是啊,自从我见到姑娘出现在书房后,三爷就有些不一样了,梅兰竹菊的不爱,萝卜也画上了,还用了不知从哪里捡来的那种廉价的帕子,品味着实大变。”

锦宜斜睨着他,觉着这家伙是在趁机羞辱自己。

她一直觉着阿青是个有些呆头呆脑的侍从,他多余的话从不说半句,只知道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尽心伺候主子。

大概是近墨者黑,阿青仿佛也沾染了桓玹那种冰冷跟不近人情,前世锦宜虽来过南书房几次,印象里跟他照面的机会却少的可怜,几乎不记得他长得什么样儿。

这会儿倒是看了个仔细,阿青人如其名,是个颇为清秀干净的年青人,如果他没有诋毁自己亲手栽种的萝卜跟手帕,或许还可以称之为清俊。

阿青却又叹了口气:“姑娘,宋太医都跟我哭了好几次了,三爷若有个不妥当,太医院一半的人都要跟着脑袋搬家呢。”

锦宜道:“你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你喂他吃药啊?”

阿青不睬她,抬手轻敲门扇:“三爷,郦姑娘回来啦。”

锦宜瞪向阿青,他却目不斜视地走开:“我去叫宋太医来送药。”

蓉儿机灵地跳出来:“阿青哥哥,我跟你去拿。”

房门被轻轻推开,锦宜在门口叹了又叹,终于迈步走了进去。

她先探头看了眼前方的长桌,见那边儿空空无人,又放轻脚步,往里间儿去,果然见桓玹人坐在罗汉榻上,手里还握着一本书。

素白的纱罩灯笼下,光芒浅浅淡淡,映着他很隽秀出色的侧脸,长发皆用玉冠束在顶心,露出明朗的天庭,长眉斜飞,长睫低垂,鼻子修挺,着实无可挑剔。

又因为见过外客的缘故,衣衫十分整齐,领子一丝不苟地交叠掩在颈间,外头却还披着一件儿家常的银灰色肩头绣团纹的袍服。

锦宜愣了愣,疑心他睡着了,她蹑手蹑脚地正要退出去,就见那长睫跟蝶翼般抖了抖:“怎么才回来。”

像是被他凌空一记点了穴道,锦宜无端心虚,保持着那种鬼祟提着裙摆的姿势僵在了原地。

过了会儿她才反应过来:真是见了鬼了,凭什么竟有种对不住他的错觉?

锦宜把裙子一放,挺了挺腰,下巴微微扬起。

正要开口说话,突然间又想到自己现在的角色似乎不适合如此高傲,于是又很没有骨气地把肩头往下塌了几分,下巴随之收缩。

锦宜道:“我、我去见了那孩子……”一提起那个小小的婴孩,心也跟着柔软起来,“他很小……才有……有三爷的手掌大小。很可怜……”

最后三个字,喃喃犹如耳语。

桓玹将手中握着的书卷放下,他转头看向锦宜,灯影之下目光如星:“你可怜那孩子?”

锦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桓玹挑了挑眉:“或者……你是喜欢那孩子?”

锦宜不言语了。

桓玹叹了声:“阿锦,你过来,我半宿没见你了,伤口也都没有换药,如今疼的厉害,不知道有没有恶化了。”

锦宜听到最后,早忘了初衷,忙小步跑到跟前:“你为什么硬撑?容先生不是也在吗?怎不叫他给你换?这种大事竟也赌气?”

她本是着急想赶紧瞧一瞧他的伤的,不料桓玹将她的手轻轻一握,又在她腰间略用力一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