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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逃妻(21)+番外

锦宜道:“我……”她咽了口唾沫:“先前郦家跟林家曾有过口头之约,不过年岁长久,也不知还做不做的数,这数年林家对郦家很好,我心里想着到底要确认此事才好,免得人家当了真,咱们却撇开了,岂非是郦家失信于人。”

桓素舸含笑表示赞许:“你考虑的很周详,这是关乎郦家声誉的事,的确要做到仔细,免得落人口实……”

锦宜听她同意,心头宽慰地一摆,只是那口气还未吁出,桓素舸又道:“但你只管放心,林家不会怪咱们的。”

锦宜抬头,不解何意。

桓素舸眼底闪烁忧悯之色:“我本来想让你父亲告诉你此事,大概他有什么顾虑,或怕你……伤心,故而没跟你说明。”

锦宜仍旧不懂,却本能嗅到一抹不祥。

桓素舸叹息:“听说……林公子要跟吏部朱尚书家姑娘订亲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正在走万丈悬崖之上的独木桥的人,经受着狂风骤雨,提心吊胆步步小心翼翼,却突然横空出世来了一只手,将她用力推了一把。

“不,不会……”眼睛迅速泛红,锦宜如捉住救命稻草般做最后的喘息:“是不是误传?”

“怎会是误传?我得来的消息再确凿不过,”桓素舸凝视着她:“你可知道这门亲事的保山是谁?”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锦宜失神,她身不由己地听桓素舸幽幽地说:“不是别人,正是我们那府里的三爷。”

第17章 酒楼上才子断情

这一夜雪松得知此事。

桓素舸见他愁眉不展,便道:“恶人都是我当了,老爷还在忧虑什么?”

雪松握握她的手,叹道:“我知道是为难夫人了。可是从小到大,锦宜都只喜欢清佳一个,心里只怕早就非他不嫁了,所以我实在不忍心亲自告诉她……唉,也都是怪我太大意了,该早个几年就跟林家挑明了问一问的,也不至于拖到现在,岂不是让那孩子更伤心?”

桓素舸道:“事已至此,又何必追悔自责?何况天有不测风云,就算是老爷早几年跟林家说定了,也未必不会有别的变故。”

雪松本满腹自责,突然听了这句,诧异道:“夫人为何这样说?”

桓素舸嫣然一笑,摇头不答。

虽然才成亲数月,但雪松知道自己的这位小娇妻虽看着婉约可亲,实则是个极有韬略城府的,虽然桓素舸并未刻意在雪松面前流露什么,但雪松下意识对她有一种敬畏,这种敬畏,却跟桓素舸的桓府出身无关。

雪松见桓素舸如此,知道她一定有内情不说,便忙又询问:“你我夫妻一体,还有什么话是不能明说的?”

桓素舸道:“老爷怎么愚钝起来了,我跟老爷夫妻一体,但是……我跟我们府里的也不算太见外呀。”

雪松本仍糊涂,不晓得她突然怎么提起桓府。拧眉仔细一想:“你是说,是府里的三爷吗?”

桓素舸笑而不语,雪松浑身一颤:“是了,林家的这亲事保山是桓辅国,难道说、难道说……”

他联系桓素舸方才的话,甚是心惊,“如果说是桓辅国插手干涉,可是这、这……有些匪夷所思了吧,辅国何必这样做?”

“我又怎知道?”桓素舸长叹了声,“有时候,我觉着自己很了解三叔,但有时候……我觉着他实在是个可怕的人,叫人无论如何都琢磨不透。”

桓素舸这句,像是有感而发。

但是此刻对她来说,她自以为是知道桓玹的想法的——在桓府那夜她冒雪去见桓玹,探知他对郦家仍是一派恶感,而且觉着锦宜配不上林清佳似的,那么现在桓玹出面当朱林两家姻缘的保山,原因自然是桓玹在抢救林大才子,免得他不慎遭受了郦锦宜的荼毒。

桓素舸之所以不肯把这点告诉雪松,因为她心里正在有一个大胆的惊世骇俗的想法在蓄谋,若说出来,恐怕会破坏这想法的付诸行动。

只是桓素舸想不到的是,她方才搪塞雪松的那句话,却真正是歪打正着,一语成谶。

***

正月初六。

林清佳跟一班同好在写意楼上聚会饮宴。

在座的都是些当时有名的青年才俊,有如林清佳一般的官宦子弟,也有256文学出身的才子,还有洒脱不羁流浪五湖的侠士,因为意气相投,特在这佳节之时相聚畅饮。

酒过三巡,小二送茶进来,在林清佳耳畔低低说了句什么。

林清佳面上略有几分诧异之色掠过,继而起身。

旁边一人拉住:“正吃酒呢,林兄哪里去?”

林清佳笑道:“没什么,家里有个小厮来找,怕是有事,我应付一两句再回来。”

众人听了,这才放了他去。

林清佳出了房间,将门掩起,往右手边看一眼,果然见一个少年立在廊下。

这少年并非别人,却正是子远。

林清佳微微一笑,走到子远身旁:“怎么找到这里来,可有要事?”

子远却并没有林清佳般笑容可掬,冷眉冷眼地像是见了仇敌,他冷哼了声:“你当我愿意来找你么?林公子已经今非昔比了,身份尊贵的很,能见一面儿可是我们的荣幸呀。”

林清佳无视他的横眉冷对:“又说玩笑话,对了,到底找我做什么?”

子远虽然对林清佳从来有些妒心加恨意,但却也跟父亲以及小弟一样,都认定他会是自己的姐夫,可从前一段时间终于知道了林家另选良妇,子远愤怒的像是自己被负心人抛弃了一样,那几日眼睛都是红的,他心里憋着一股气,总盘算要找个机会去向林清佳讨个说法。

这会儿相见,子远满腹的鄙夷都从鼻孔里喷出来,他正要再刻薄几句,身后的房间门轻轻地被打开了。

林清佳回头看见门内站着的人,完美无瑕的笑容终于起了一点变化,他的喉头一动,想要说话,却并没有说出口,因为这意外遽然而来,一时之间八面玲珑如林大才子,也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妥帖。

在门后站着的人,赫然正是锦宜。

两人乍然相对,两两无言,子远在旁看着,自觉着拳头有些发痒,他只得不去看林清佳,故意将头扭了开去。

这廊下人来人往,不时有客人、跑堂打这里经过,隔着门扇,还听见喝多了的醉汉在胡言乱语。

锦宜一个女孩子,居然能跑到这种地方来,而子远居然协助。

林清佳终于苦笑了笑,举手示意锦宜入内,他等锦宜退后一步,才也迈步走了进门,但并没有落座,只是规规矩矩地站在门边上。

锦宜也并没有坐,她立在桌边,从最初看见林清佳那一眼,脸就红了,但是两人沉默相对的这刹那,那脸上的红又飞快地转作了雪色。

终于还是林清佳先开了口:“你……妹妹怎么来这种地方?”

锦宜又怎会不知道这样行为不妥,但从冬至到新年,从新年到春节,她心里的雪球滚大到心底已经无法容纳的地步,明明知道事情已成定局,但是身体里仍是有一种无法按捺的冲动,似乎不见到林清佳一面,那雪球迟早会把自己压死,只要见了他……也许,才会冰消雪融。

但也许……正好相反。

其实起初子远也不愿意配合她做同党,锦宜无法可想,急得落泪。

子远见她如此,吓得慌忙答应。

锦宜虽看着娇弱,但从来不肯轻易在人前流泪,自子远懂事开始,就不曾记得锦宜曾这样无助地在他面前哭过。

当看着锦宜双目通红哭的肩头抽搐,子远心里生出一种想要好好保护长姐的责任感,他甚至觉着自己早该先找林清佳打一架,但他帮不上什么别的,如果姐姐想见那负心混蛋,那么他就只能义无反顾地成全。

***

子远不敢离开,就守在门边。

里头房门也开着,只要略微留心,就能听见两个人的说话声。

见不着他的时候,总有种一切还未了局的虚幻缥缈之感,心里似乎有无限的话要说明,但是这会儿见到了,却忽然钳口结舌,听了林清佳这问话,锦宜心里回答:“当然是因为要见林哥哥。”

但是这种亲密逾矩的话,自然是不能见天日的。

正在恍惚地想,就听林清佳又说:“妹妹还是快点回去吧,叫人瞧见了怕是不妥。”

锦宜听出他话语中的担忧之意,冲口道:“我不怕!”

林清佳一愣,刹那间,他的双眼里露出了一抹让锦宜陌生的神色。

或者……锦宜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她不敢去确信。

此时,屋外一道人影经过,旋即笑道:“子远?你怎么会在这里,前几天叫你出来吃酒你只推脱没空,现在又是怎么样,……是约了人?”

那人似察觉什么,要退回来侦查这开着门的屋内是何人。

子远忙将他拉回去,假意寒暄:“你在这儿做什么?”

“自然是跟人吃酒……都是你认得的,一块儿去吃两杯?”

“这个……”

“怎么,果然你另有应酬?”

“不不不,那就去吃一杯吧。”子远怕他贼心不死地发现屋内的两人,只得勉强拉着此人暂时离开。

屋内,那陌生之色在林清佳眼中一闪而过,俊美的脸上重又露出了那种模式化的笑:“妹妹也太贪玩了,既然这样,那就让子远陪着你……我去叫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