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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入我怀(15)

作者: 亿本正经 阅读记录

宋平安慢慢喝掉一杯酒,“你不是辞职了?”

姜长乐点一点头,目光在他脸上逗留一会儿,瞥向黑成一团的天与海。

银行办公室也这么黑,大家嫌太阳入屋,每天把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办公时点着天花板上两盏昏暗暗的白灯。所有人穿着一模一样的工装,蓝色条纹白底衫,长西裤、黑皮鞋,日子久了,似乎每张脸也都长得别无二致。

姜长乐扪心自问,是否善于社交。

善于。

可是,为什么办公室里总有一两个大哥,满身烟味,端着茶杯,晃到她面前开些油腻玩笑或者教她读书做人?为什么那些高矮胖瘦的姐姐总是闲来无事,讲些凉风嗖嗖又模棱两可的话,暗示她要站好队?

宋平安望着眼前失神的人,她喝了几杯酒,面颊红透,摇了摇头。

她指尖缓慢点着桌子,眼睛半睁,像喃喃自语一样讲话,“我辞职的那天早上,等公交。站牌旁边有一棵树。不知道什么树,叶子刚发,风一过,沙沙响。公交车迟了六分钟,路上还要堵二十分钟。不知道为什么,我在那一刻很想哭。”

“我好像在这段时间里,消磨掉了一些东西。”姜长乐憨憨一笑,举空杯到宋平安眼前。

他配合地与她碰了下杯,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有点想哭。

姜长乐砰一下把杯子搁到桌上,“宋小娇!我要是没有了一切,你还是不是我的好朋友?”

她声音轻下去,“是不是最好的朋友?”

宋平安闷声喝了半杯酒,刚预备回答,姜长乐又嘟嘟囔囔问:“你怎么三天没搭理我?”

虽然姜长乐一直是话多、思维跳,但是她喝醉了怎么净问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宋平安直接拿瓶子吹了点酒,壮了胆子发问:“那你为什么相亲?”

“相亲?”

好像从没听说过这两个字一样,姜长乐歪着脑袋沉静片刻,恍然大悟道:“相亲啊——我看了猪跑没学会,得吃猪肉尝尝。他们,他们老说我不懂爱情!”

宋平安认为“他们”所言极是,他瞥着姜长乐逐渐凌乱的头发丝,想帮她一缕一缕绑整齐,可又没什么立场。

他咳嗽了下,又饮酒,“我说,要不然你跟我相亲看看。”

“你?”姜长乐醉了酒,根本没察觉对方的私心。

她咂了咂嘴,“不行,我已经决定不谈恋爱了。你也不要谈。”

宋平安不懂为什么他也不要谈,但是管他呢,面对醉酒的姜长乐,他只想循循善诱,趁人之危,“我们不谈恋爱,只相亲。”

他说得很笃定。

姜长乐此时大概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她念叨了两声相亲,宋平安给予肯定的回应。

见对面的男人又一次点头,姜长乐睁着迷离的眼睛,上身摇摆,也跟着点头。

宋平安举了半杯酒,“为了相亲?”

姜长乐的小白手握成拿杯子的形状,晃晃悠悠撞上宋平安的酒杯,“相亲!”

说完就趴倒在桌子上,胳膊肘还支在原地。

宋平安垂眼望着姜长乐圆鼓鼓的后脑勺,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指尖,“合作愉快,相亲对象。”

不曾察觉中,身边那桌刚来一会儿的人里,有个小麦色肌肤的姑娘攒起眼眉,认为宋平安在下药行骗。

她刚要正义感发作,被右手边一个神似弥勒佛的男人沉默地拉住手腕。

下一秒,他们那桌立起一个眉目清朗的男人,他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突然大声朗诵起元结的《贼退示官吏》。

宋平安收回目光,一挑眉,海风下独酌半杯,起身牵着姜长乐回家。

第8章 探病

七点钟的太阳穿越帘子缝隙,斜斜入屋。姜长乐窝在被子里,朦胧中听见门外有窸窣的谈话声。她闭着眼睛,意识随梦境游移,梦中过了半日,她母亲季晓芸女士发动吸尘器,哐一声推开房门。

姜长乐戴上痛苦面具,一个翻身,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季女士二话不说,拎着吸尘器一个箭步来到床前,单手一掀厚被子,姜长乐像只煮熟了的虾,蜷在床上一动不动。

“八点了还不起床!”季晓芸一手叉腰,另一手把着吸尘器如同拿着一把三叉戟似的威武。

姜长乐抬了下脑袋,睡眼朦胧摸过枕头边的手机瞧了眼时间,七点零八分。

她其实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季女士活了大半辈子却毫无时间观念。姜长乐忌惮母亲的威严,不敢怒不敢言,只当季晓芸特立独行,过着韩国时间。

她拱起身子,双腿跪在床上,季晓芸大叫:“姜长乐!”

全名攻击是季女士的最后通牒,姜长乐不想这么大人了还被她母亲拖下床,只好慢吞吞坐起来,抓了抓乱七八糟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