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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锦(26)+番外

“就是,太太说的没错。”徐冉云也连声帮腔,却见薛芝兰仍是苦笑道:“也别说太太和姐姐不信,就是我自己,若非亲眼所见,也断断想不到她如今竟会嚣张到那个地步的。至于爷,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向来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在大奶奶面前却是半点儿威严没有,凭着她打骂,一句重话不说,还要陪着笑。”

“你说什么?”

杨夫人猛一下从榻上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你们爷在她面前陪着笑?还说……还说她对着你们爷又打又骂?这……这怎么可能?府里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了吗?轩儿什么时候变成了面团子?我怎么不知道?这……这是你亲眼所见?”

最后一句话十分严厉,把薛芝兰也吓了一跳,她还没见过杨夫人这样连眼睛都红了的愤怒模样呢。当下心中不惊反喜,知道自己的话终于起了作用,这是彻底激怒了婆婆,只要婆婆发怒,苏梦暖就别想得好儿。

也不能怪杨夫人发怒,哪一个母亲听见儿子被儿媳妇欺负还能不动容的?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男权社会。此时徐冉云见火候差不多了,于是又适时添了一把柴火,假装严肃道:“妹妹,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你真的是亲眼所见?”

“这种事我有必要编谎吗?”薛芝兰也假装委屈,接着就将前日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只听得杨夫人身子都哆嗦了,咬牙恨道:“好!好好好!她这真是要造反啊。轩儿那个没出息的,不过是几样吃的东西,就窝囊成这样。罢了罢了,既然儿子窝囊,我这个当娘的就替他做一回主,本来那女人七出之条犯了个遍,府里就不该容她,偏偏轩儿多情,又可怜她爹娘的下场,所以才容忍了,本指望她痛改前非,或许夫妻两个还能有转圜余地,没想到她这样不知悔改,既如此,便休了罢。”

徐冉云和薛芝兰听见这句话,都是心花怒放,面上却都假惺惺的惶然道:“太太,不行啊,就算要休了大奶奶,也得爷发话。哪有婆婆替儿子休媳妇的?再说了,太太刚刚说爷只是因为几样吃的就窝囊到这个地步,叫我看未必如此,那女人现在不知是有了什么手段,竟能将爷捏在手心里,若是太太贸贸然将她撵出去,只怕爷要不依不饶的。”

“他还敢不依不饶?就是不依不饶又能如何?难道他把我这个当娘的撵出去?这里是安平侯府,他还只是个世子,我不信他就敢这样忤逆犯上。”杨夫人拍着桌子怒吼。徐冉云和薛芝兰把着她两边胳膊苦劝,心中却都是爽快无比,只是劝了一会儿,见婆婆只是动嘴不动腿,两人心中就有些急了,暗道太太您别光说不练啊,现在就去,去休了那个女人,把她们主仆三个赶出侯府。

一面想着,就更起劲儿的添火加油起来,当然,说词自然都是为了杨夫人着想,什么“稍安勿躁啊,别给爷脸上难看啊。”,什么“别让一个女人坏了太太的贤惠名声。”啊之类的,激将法虽然拙劣,不过杨夫人正在气头上,两人觉着这法子给此时的婆婆用还是很合适的。

谁知正劝得起劲儿,忽然就见杨夫人住了口,面上愤怒的潮红还未褪去,神情却是犹豫起来,好半晌方又坐下道:“你们说的没错,这样忽然就撵了她们,轩儿回来即便不敢和我闹,心里也未必没有怨言,不行,不能这样无凭无据的过去。”

“啊?”

徐冉云和薛芝兰异口同声的叫了一声,都傻眼了,暗道什么?我们戏都做足了您最后就给我们看这个?我说婆婆咱可不带这么坑人玩儿的。您是太太啊,怎么能说退缩就退缩呢?您不一鼓作气把她们撵出去,我们这场戏不是白唱了?嗓子都哑了啊,最后您一句‘不能这样无凭无据的过去’,这事儿就完了?耍我们吗这是?

两女显然是低估了杨夫人的“贤惠”,眼看就要成功了,却就这么功亏一篑,这种巨大希望后又猛然失望的滋味简直让人吐血。此时两人心中都是怨气冲天,却又不敢表现出来,互相看了一眼,便见对方目中的狠色,意思很明显:既然太太狠不下心做主,咱们就再添一把柴火。

因徐冉云便正色道:“太太说的没错,不能无凭无据的过去。到时再被那女人反咬一口,挑拨了爷和您的母子关系,就不值了。”

话音未落,薛芝兰便在旁边凄然道:“那难道就让爷这样稀里糊涂便被大奶奶拿住?若是日后无端端传出了爷惧内的话,爷的名声岂不尽付流水?”

果然,这句话再度让杨夫人优柔寡断的心坚定起来,徐冉云看见婆婆的气势又起来了,连忙适时鼓动道:“妹妹说的是,也不能任由她这样的肆意妄为,咱们侯府的名声不能被她败坏了。可是爷那边,总要有个交代,这却是为难。”

第34章 小侯爷的乐趣

“有什么为难的?既然是芝兰亲眼所见,便让我也见识见识,我倒要看看那女人是怎么欺负轩儿的。那时被我抓个正着,就是轩儿有心包庇纵容,我看他有什么脸和我说?就这样决定了。冉云这两日注意一下轩儿的行踪,知道他往梅月楼去,立刻来通知我。”

总算是没白费功夫。

徐冉云薛芝兰就等着杨夫人这句话,闻言大大松了口气,心中暗自冷笑道:太太的性子软是不假,就不信到时她看见大奶奶追着爷像打狗撵鸡一般的欺负,还能忍得住。做娘的哪能容忍儿子这样窝囊?到时候苏梦暖这个侯府大奶奶也就算是做到头了。

段庭轩对母亲和两个媳妇的阴谋毫不知情,这几日小侯爷还是非常开心的,虽然每次到梅月楼苏暖暖都没有好声气,夫妻两个更是时常唇枪舌剑拳来脚往,然而这种从未有过的互动却让他体会到了一种另类的快乐,原来男女之间不止有你侬我侬情意绵绵这一种相处方式,也可以是抛开所有感情的负担,完全平等的各取所需,嬉笑怒骂,而这种滋味的美好竟丝毫不亚于两情相悦。

所以小侯爷这几天很喜欢往梅月楼跑,除了有美食之外,便是因为来到这里之后,他整个人都很放松,也很有激情,可以在和苏暖暖的斗嘴对骂拳脚相加当中,尽情宣泄掉一天中所有因为勾心斗角而产生的不良情绪,哪怕绝大多数时间被揍得狼狈的人是他。

没办法,好男不和女斗,他堂堂世子爷,总不能真对一个女人动手吧?尤其这个女人现在是他的命根子,没有她就没有那些美食。连老祖宗都被这女人的食物收买了,真要把苏暖暖打出个好歹,估计祖母第一个不放过他。

这一日恰好衙门里没什么事,他便提前离开。回到家中,便看见宫里的郑太监正往外走,这是皇后身边的心腹,和段庭轩自然也是熟识的,看见他,连忙就小跑着过来见礼,段庭轩便笑道:“原来是郑公公,怎么?娘娘又派你来赏东西了?都赏了些什么?”

郑旺陪笑道:“昨儿有江南织造的官员进京,进贡了各种内用布匹足有上万,其中有一种叫做蝉翼缎的,又透气又清凉,夏日里做衣裳最好不过,娘娘惦记着府里,这不,今日就打发杂家来送了一百匹,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它上等的锦缎,御膳房精心烹制的点心吃食以及杂项小玩意儿。”

说到这里,郑旺的脸上便流露出几丝担忧之色,凑近了段庭轩道:“小侯爷,老太太这些日子,是不是身上不太好啊?”

“郑公公何出此言?”段庭轩疑惑问道,心想祖母身上不好吗?不会吧?昨晚和我争雪绵豆沙明明争得很凶,一碟子我只吃了三个,剩下七个都被她老人家吞了,这郑公公从哪儿看出祖母身上不好的?难道真是我这个孙子太粗心大意了?

正想着,就听郑旺小声道:“老太太是喜欢甜食点心的,所以娘娘即便不赏赐东西,也会三不五时就打发人来送些点心吃食,每次老太太看见了,都立刻就要尝几块儿,还当着人面儿夸几句。可今天老人家看见这些点心,却一口没动就让丫头们放在那儿了,所以杂家实在是有些担心,小侯爷您知道的,娘娘的孝心虔,若知道老太太身上不舒服,不知道要怎么忧心呢。”

“嗨!原来是这个事儿啊。亏你问到了我,万一问了别人,真不知要惊动多大。”段庭轩一听就笑了,摇了几下手中折扇道:“放心,老太太不是身上不舒服,只是如今天气热,她没什么胃口。再者昨儿晚上恰好家里做了道点心,她贪嘴,大概吃多了,所以今儿不愿意动那些御制点心,你回去只和娘娘禀报说老太太很喜欢就是,免得娘娘牵挂。”

郑旺笑道:“原来如此,这杂家就放心了。老太太身体康健,皇后娘娘才会安心,娘娘心安,我们这些底下的奴才就有福气了。”

说完又请郑旺进厅里喝了几杯茶,说了些闲话,待郑旺告辞而去。这里段庭轩便急急往北院去,听身旁四平疑惑道:“爷急什么呢?娘娘赏下来的料子,怎么也不能落下两位奶奶和姨娘们啊,用得着爷去替她们争抢吗?让二爷二奶奶知道了,又要在侯爷面前说嘴了,这事儿也的确掉价。”

段庭轩闻言不由愣了一下,他有些惊讶于自己的心思,为什么听见说有好布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梅月楼里那只凶悍的母老虎呢?身旁几个美人此刻竟是忘了个底儿掉,这不应该啊,这不正常啊,他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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