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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系列之皇兄(出书版)(11)

忽闻高云冷笑道:「傻?皇兄你还真是好笑,云儿可一点都不傻,一万大军夺桃花洲,破临城丰城,现在三万大军围困青城,高明,实在是高明的很啊,初去封地,不过月余,便能起军,起军之后,势如破竹,若夺得青城,则越水天险唾手可得,我朝廷大军即便到了那里,也势必被阻,越水之西土地富饶,素有粮仓之称,如此一来,他还怕什么?」

他一边说着,就转过头去,目注着高歌道:「皇兄,你说说,你的好弟弟高云傻吗?他可一点儿都不傻吧,而且是不是还很精明?呵呵,真不愧是你亲自培养出来的弟弟,因为气愤兄长皇位被夺,所以他亲自率着义军报仇来了,皇兄,你说,我要怎么对待这个弟弟呢?是将他囚禁终生,还是杀了他?抑或是贬他到你之前的采石场去终生劳役呢?」

「天……天儿……你……你不要说了……」高歌的面孔忽然泛上一抹晕红,他喘得气越来越急越来越急,张着口,宛如离水的鱼。一只手使劲儿的捂着喉咙,另一只手则茫无目的的在身下抓挠着。

高天大吃一惊,忙离了座位来到高歌身前。高歌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握着,骨节都泛了白,他的喘息越发剧烈艰难起来,呼哧有声,连一旁的花语都被惊呆了,忽听高天厉声道:「花语,朕让你随身带的丸药呢?快拿出来给皇兄服下。」

花语一怔,心想什么丸药?忽然想起进宫之后,高天曾将一个精致瓷瓶郑重的交给她,对她言说高歌从小就有喘症,虽极少犯,但这一次篡位,惟恐对他刺激过大,诱引喘症复发,因此要花语寸步不离的跟在高歌身边伺候,一旦见他喘症犯了,要立刻给他服药。

花语想到这里,忙从怀中掏出自己的荷包,将自己珍重放在荷包里的瓷瓶取出,然后递给高天,却见他一把拔下瓶塞子,将那药丸倒出一粒来塞进高歌的嘴巴,然后将他拥进怀里,不住轻声解劝道:「没事儿没事儿,一切都会过去的,皇兄你别心急,别急,一切有我呢。」

高歌的身子依然泛着颤抖,过了好半晌,那喘息才渐渐的平复了,然而他眉头紧蹙,依然一脸痛苦之色,正当花语担心药效不如想像中那般明显之时,却见他猛然一口鲜血吐出,尽数喷在前面的假山石上,然后整个人都软倒在高天的怀里。

高天连忙抱起了他,解下自己的披风将他的身子又包了一层,然后急急的回到御秀宫,一边对花语道:「快拿热水和毛巾。」说完又从床头的柜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朱红药丸,亲自饮了一口水,将那药丸放入高歌口中,然后俯身贴近他的双唇,缓缓用水将那丸药渡了下去。

花语取来热水与毛巾,高天又解开高歌的衣服,用那热热的毛巾在他胸口处一遍遍擦着,他用了些内力,因此热气缓缓沿毛巾渗入肌肤,过了一刻,高歌惨白的面色果然恢复了一丝血色,缓慢的睁开眼来。

高天松了一口气,欣喜的叫道:「皇兄,你醒了?刚刚你可真把我给吓死了。」说完又转头对花语道:「皇兄这喘症还算好的,不犯的时候也不畏寒,不怕花草虫鸟,且也极少犯,二十几年里不过犯了二次而已,但唯独犯了喘症之后,不能受寒,否则日益加剧之下,到最后便是大罗金仙也无力回天。因此你要谨记此点,一旦他犯了旧疾,要立刻如朕刚才那般处理,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要禀告于朕。」

花语点头答应,高歌在旁边听着,面无表情,过了良久方幽幽道:「我的这喘症,如你所说只犯过两回,我也都是瞒着你和云儿,就连父皇也不知的,你怎知道的如此清楚?」

高天呵呵笑道:「你的什么事我不知道,你以为你瞒着我,可我小时候何等粘你,哪一次找你你不陪我还躲起来的,因此那一次,太监一阻止我,我就知道有事了,偷偷跑过去一看,便见到你正喘得难受,当时我小,被你的模样吓坏了,也不知该怎么办,更不敢进去打扰你,后来见你渐渐的好了,我明白你是怕我们知道了担心,于是就悄悄的离开了。」

高歌沉默,他记得自己第一次添了喘症,是因为母亲去世,哭得喉咙嘶哑,忽然就喘起来,而第二次则是因为父皇总吃丹药,自己去劝谏,反而被狠狠训斥了一通,委屈愤怒担心之下,那喘症便毫无预兆的复发了,这些年来再也没有犯过,没想到高天小时候见自己犯了一次,竟一直记到现在,还专门准备了药丸,看他弄得这一套方法,定是对自己的喘症研究了许久,方才能有这些结果。

果然,就听高天继续道:「我回去后就问了师傅,师傅说你这是情绪走到极端时才会出现的喘症,他给了我关于这方面的医书看,从那一天起,我便倾心的研究,不然今日也不可能临危不乱了。只是我原以为,逼宫之日你会旧疾复发,谁知你却像好人一样,就算我对你做了那等事,你事后也没犯这要命的病症,可今日你一听说云儿谋反……」

他苦笑了一下,方幽幽道:「皇兄,云儿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就那么重要吗?他一谋反,你喘症犯了不说,还吐了血,而我呢?我是不是在你的心里,根本就无足轻重,就像你说的,被我做那种事,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所以你当然不会因为被狗咬而伤心愤恨难过。」

高歌和高天相处以来,这家伙从来都是骄傲自信的,还真从没看过他现在这副自暴自弃的模样,心里不由得就是一痛,假装生气的拍了一下他的手,他没好气道:「行了,我有这个病症,已经够要命了,哦,犯一次你还嫌不够,还想让我多犯几回啊?也不想想我如果真的被你气到了那样,事后还能那么容易就原谅你吗?我们兄弟还哪里会有这派安乐景象。」

他虽然这样说着,其实心里是发虚的,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被高天逼到了那个地步,自己却没有犯下这喘症呢,甚至连吐血都没有,那可是自己这辈子最凄惨最羞辱的时候了,怎么想也不该啊,难怪天儿会一脸幽怨的说他在自己心目中是不是真的就像一条狗一样,偏偏高歌心里清楚,他对两个弟弟,那都是一样的爱护之情。

甩甩脑袋,他把这个要命的问题甩出脑海,他一向就是这样的作风,一件事想不明白,那就不去费心想。抬头看高天高兴的坐在自己身边,他暗中吁出口气,心道还好还好,看来这个谎正说到了天儿的心坎上。

忽又听对方吩咐钱忠去预备补血的汤品红枣等大补之物,只吓得高歌魂飞魄散,忙拽住了他,拼命摇头,表示自己虽然吐了一口血,但还很强壮,不需要那些东西。

高天怜他刚刚吐了血,便随了他的心意。兄弟两个一时无言,终于,高歌忍不住挑起了话头,期期艾艾的问高天道:「那个……云儿的事情,你到底想怎么处理?」

高天冷笑一声,他就知道,自己这个皇兄是心心念念都挂着那个弟弟的。眼中有一抹深沉的异光闪过,他沉吟了半晌,才似漫不经心的道:「这话问的有趣,不过只怕问错了对象,皇兄,应该是我问你,云儿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吧?」

他目光炯炯的盯着高歌,一下子就让他畏惧起来,在那双眼中,他看到了杀气,是的,那种迫不及待的杀气,他无法相信,两个都是他最疼爱的弟弟,可现在,竟然会有一个这么急切的想杀死另一个。他的手紧抓着被角,良久才颤声道:「不是我想怎么样,天儿,他……他也是你的弟弟啊,虽然不是同母的,可我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你……你真的忍心起杀意吗?」

高天又冷笑一声,抓紧了高歌的手:「皇兄,你只看到了我的杀意,安知千里之外,你心里嘴中时时刻刻念着的那个宝贝云儿,是不是也对我同样有杀心呢?如果没有杀心,他怎会谋反,皇兄,我们两个不像你,你的确是疼着我们的,无论怎样,你都不肯杀掉我们,可是我们俩不同,他既然谋反,我和他的结局,就只能是不死不休,我们之中,必须死一个你明白吗?」

他站起身来,矗立在窗前半晌,然后沉默了一刻钟,方冷冷道:「这一次的谋反,我会御驾亲征,皇兄若想见你那兄弟一面,就随我去吧,让你亲眼看看你口中的兄弟,对我有着怎样的强烈杀机和仇恨,你就会知道我今天所言非虚。」

高歌无力的靠在床头,两行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握着胸口,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自言自语:「就……真的就没有解决的办法了吗?真的就不能两全齐美吗?天儿……云儿,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兄弟相残,为什么我这个做哥哥的,到头来才发现自己的失败。」

他忽然开始猛烈的捶着床,痛不欲生的样子连花语看了都心疼。

十日后,高天亲自率领着三万军队,浩浩荡荡的增援青城,随行的不但有他驾前一些得力的武将谋臣,还有一个忧心忡忡的高歌,以及随时奉命伺候他的花语。

大军一旦上路,便不眠不休的赶了五百里,高天眼看着军队已经疲惫不堪,便吩咐就地扎营。

高歌从封的严实的马车中探出头来,入目是一片开阔的景色,远山湖泊虽然都因为初冬的关系而充满了萧索之感,但是那股出尘以及干净却也别有一番滋味,让高歌这只在皇宫待过,生平没出过远门的人看的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