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舟/慢慢(148)

出门时打电话给夏津，对方明显还没起，声音闷闷的，只机械地重复一句话：“起咯，马上就起哦……”

林市算得上是座移民城市，过年期间就宛若一座空城，梁煊破天荒坐了一回地铁，向着熟悉又陌生的站点而去。

冷风灌满隧道，他从C口出来，远远就见夏津站在雪地里徘徊。

她同样穿着一件白色卫衣，裤子看着像睡裤的款式，脑袋上一顶毛线帽快要盖到眼睛下，难得透露出几分憨气。

“夏津。”梁煊唤了一声。

“欸！”女生回头，立刻咧开一个笑容，奔着他跑去，“新年好啊！”

“新年好。”

“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多吗？”

夏津点头，“你是来探亲的吧？”

“来提亲。”

“咳。”她从来都招架不住梁煊一些不正经发言，生硬地揪揪他的衣领，说：“今天是情侣装啊。”

“嗯。”梁煊也打量起她的棉裤和棉拖，“冷不冷？”

“不冷，刚到，怕你找不到路。”

穿过两条马路，夏津从进入小区就开始紧张，她不自觉挽起梁煊一只手臂，急着说些什么：“这边拐过去就是了。”

梁煊：“你好像很紧张。”

莫名被反客为主，她没乖乖回答，反问：“你呢？”

梁煊段位高一些，悲喜都不露于形，看起来淡定，实则心理同步：“紧张。”

穿过一排大门紧闭的房子，路牌处拐一个弯就是夏津家。

“到了。”

小院的围墙只有大半个人高，穿过光秃秃的草坪，她松开梁煊的手，已经有些出汗了，深吸过一口气，才推开家门：“爸妈，我回来了！”

梁煊跟着进门，在玄关换过居家拖鞋，头一回有种走不动路的感觉。

“小梁来啦。”陈孝真迎出来，身上还穿着围裙，看样子正在做饭。

梁煊恭敬地点点头，走近一些，把礼物递过去：“阿姨新年好。”

“新年好，太客气了这孩子。”

陈孝真擦擦手大方接过，说话时脸上挂着笑容，语气刚好掂量在熟稔和客气间，“简单吃顿饭，不用太拘谨的，下次可别再带东西了。”

“好。”

梁煊的态度近乎可以说是乖巧，夏津藏在背后偷笑，推着他去沙发坐下，随手剥起一个柑橘，问：“爸爸呢？”

“做饭呢，别吃零食了，马上就好。”陈孝真转头朝厨房唤了一声，“老夏，小梁来了！”

夏志廉边应着边从厨房出来，梁煊立即站起身，同样道好：“叔叔新年好。”

“新年好新年好。”夏志廉擦着眼镜戴上，身形和他差不多高大，但儒雅得多：“坐着吧，不用客气。”

转头又和陈孝真打趣，“现在的小年轻长得真好看啊，是吧？”

“是是是。”后者推着他坐下，“你跟孩子们聊，我看着菜。”

夏津跟着开溜，“我去帮忙！”

霎时间，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夏志廉和梁煊二人。

男人沏了壶茶，随口找话题：“听津津说你厨艺很好，吃得她都胖了。”

“只会做几道家常菜。”梁煊谦虚答着，“不过厨房我也可以帮忙。”

“改天吧，今天就试试叔叔阿姨的手艺，下次来就让你做，怎么样？”

因为常年搞科研的缘故，夏志廉和陈孝真气质上容易让人产生压迫感，聊天时却意外随和，既不过分热情，也不会让人感到疏离，是双方都坦然的状态。

梁煊：“那我以后就常来叨扰了。”

“好，好，随时来。”

夏志廉笑着答，可能是基于女儿提过的那些经历而作出的判断，他发现梁煊身上有这个年纪难得的沉着稳重，不卑不亢的，是深得长辈喜爱的那款。

夏津出来时客厅里两个人已经聊起了茶叶，她开口打断：“吃饭了！”

随后才挨近梁煊，用气音惊讶道：“你还懂茶叶？”

梁煊也故作神秘：“我哥临时传授的。”

饭桌上，夫妇二人都特意避开了家庭有关的问题，陈孝真随口问起他一些计算机相关的专业知识，还有日后的就业方向。

梁煊专业课学得很好，也有参加过一些大小比赛，一一详尽答完，又说：“毕业后我打算直接工作，江城发展机会多，应该会暂时留在那边。”

陈孝真：“挺好的，津津的专业不读研难就业，在一个城市你俩正好有个照应。”

见状，夏津舀汤的手一滞，其实只有她知道，以梁煊家的产业来看，他回南城应该会更好，留下来不过是因为她。

夏志廉：“她有时候拧得很，不用事事迁就她。”

夏津在旁小声反驳，“我哪里拧了……”

梁煊放松笑了一声，郑重道：“我会照顾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