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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系列之俘虏(出书版)(40)+番外

完颜绪冷冷一笑道:「朕就猜着众卿家必有此举,说什么未接到免朝的圣旨,不敢怠职,其实还不是对朕苦苦相逼,也罢,今日话既然说到这个地步,朕也明白告诉你们,素衣朕是赦定了的,他的皇后身份也马上就会恢复,朕一言既出,决不更改。」

他缓缓扫视了一圈正大惊失色看着自己的臣子们,目中射出冷历的光芒,沉声道:「你们若答应,大家欢喜,还是好好的君臣,谁如果要因为这个废了朕,尽管出手。若以死相协,哼哼,你们不会不知道朕心肠如铁,我既能眼睁睁看着皇后受了半年的苦,就同样能面不改色的看你们血溅五步。何去何从,你们自己商量去吧。」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就是他们的英明天子,一时间群情激涌,个个悲愤异常。忽然见完颜绪又转过身来,看向贺坚道:「贺爱卿,你若不辞官的话,朕倒有件事情要你查一查。」

也不听贺坚的回答,他径自道:「皇后素衣谋反一事,如今看来漏洞颇多。他既然要光复大齐,至死不降,临终之际却对朕表露情意,岂不污了他的名声,他实在不该这样做的。若说他对朕深情至此,又怎会贸然谋反,何况当日事发突然,朕因先入为主,也没细查,如今你仔细的办办这件案子,看看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他一席话说完,群臣哗然,郁苍的冷汗已经一滴滴落了下来,忙趁人不注意之际悄悄抹去。大臣们此时议论纷纷,赫然呈两派之势,一派觉得这是皇上在替素衣脱罪,另一派则觉得皇上的疑惑有道理。

完颜绪看着他们议论,也不阻止,只冷冷一笑,正要离开,忽闻完颜朔的声音在殿外响起道:「父皇,儿臣要为母后申冤,儿臣已找到了母后被冤枉的证据,望父皇为母后做主。」此言一出,就如同在本就翻滚的水面投下一颗炮弹,一阵惊叫过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在了从殿外缓缓走进的太子完颜朔身上。

完颜绪霍然转身,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儿子,他虽已对素衣谋反一事起疑,只是现在终究还没有证据,何况当日素衣在朝堂上对此事供认不讳,此时忽听完颜朔这样说,虽然大喜过望,只是心中却也惊疑不已,不知道他到底抓到了什么证据,连忙步回龙座坐下,沉声道:「皇儿可知此事非同小可,不能耍小孩子脾气,你有甚么证据,且说出来让朕与众爱卿斟酌斟酌。」

郁苍面沉如水,以为梓艳已将自己出卖,正思对策,却见完颜朔擎出一张素笺道:「启禀父皇,这是当日母后逃走时留在桌上的一阙词,词中之意确实明白,有光复河山之心。但是这里却有一个细微之处,可以证明母后乃被人陷害。」他缓缓扫视了不明所以的大臣们一眼,一字一字道:「这阙词虽是母后所写,却不是母后谋反时所写,而是写于母后被俘初期。」他因对素衣的沉冤昭雪胸有成竹,因此径自恢复了对他母后的称呼。

众人此时哪有闲暇追究这些,要知道,素衣被俘初期,还未封后,心存不平和复国之念,实在不足为奇,更不能作为他谋反的证据,最重要的是,如果证明了这词不是写于他离开之刻,则很有可能是有心人利用了这阙词来诬陷他。因为素衣文才武功皆都出众,将离之时,这样的词随便就可写上几百首,他实在不必翻箱倒柜找出早期的作品来作离别之语。当下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完颜朔手中的素笺上。听他如何为素衣辩解。

完颜朔将词收起,走到贺坚身旁,沉声问道:「贺大人,本宫问你,母后谋反之时正是夏末,在这个季节里,你一般什么时候起床?」他这问题实在无稽之极,更看不出和昭雪素衣之冤有何关系。但是贺坚看着这小太子,面色凝重,目光冷厉,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不由半点不敢怠慢道:「启禀殿下,老臣年事已高,都是于四更三刻起床,五更上朝。」

完颜朔点了点头:「你可还记得你起床时的气温如何?是冷还是热?」

贺坚笑道:「殿下何出此言?夏日炎炎,犹以夏末秋初为最,老臣睡至四更,尚有微汗,到得五更入朝,朝服厚蜜,自是闷热无比。」

完颜朔开怀一笑,点头道:「贺大人所言甚是。」又环顾众人一眼道:「各位大人觉得如何?贺大人可有半句虚言?」

众臣虽奇怪,却都齐声答道:「贺大人所言不虚,到得夏日,这旧齐比金辽还要炎热。每日都带着汗珠儿呢。」完颜朔似是对他们的答案十分满意,展开那素笺,看向完颜绪道:「父皇,问题就出在这里,你看母后这阙词,前三句是:『漏几转,惊得烛灭酒醒,犹觉五更寒。』,试问,若这阙词真是母后谋反逃走时写给父皇的,那时五更天气,哪有半点寒意,岂不情景不对?母后文采风流,我想怎也不至于写出这样不对景的蹩脚词作来吧?」

完颜绪沉吟半晌,忽然急急步下龙座,夺过那词一看,面上渐渐露出激动之色,大声道:「不错,若真是素素谋反时写的,怎会在夏末用上『五更寒』三字,他又不是那粗人,为了押韵之类胡乱凑数,可见这里定有蹊跷。」

说完看向儿子,重重的拍了他几下,大声道:「朔儿,你……你果真长大了,连这样细微之处都找了出来,可见你心里是真有母后,不像父皇,白把这词放在那里半年之久……竟……竟没参透这里的玄机……很好,很好,朔儿,你这样……父皇……父皇很欣慰。」

他心情彭湃,以至于在大臣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后悔自责。完颜朔脸一红,偷偷看向龙座后的梓艳,却见她面上毫无表情,他张了张口,终于还是把欲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完颜绪面无表情,众臣都窥不出他心里的念头,忽听他冷声道:「退朝,贺坚留下,南书房候旨。」说完拂袖而去。

贺坚跟他来到南书房,见他踱了几步,忽然停下,面色凝重道:「贺坚,朕命你彻查此事,一定要查出是谁诬陷皇后,哼,此人心机深沉,定是握有把柄,逼得皇后在朝堂上违心认罪,你务要一查到底。」

他略思索了一下,又道:「皇后风骨铮铮,光明磊落,必不是私人之事授人以柄,最大可能便是有人质之类在这人手上,你仔细着,不许走漏任何风声,务必要做到无一人伤亡,懂了吗?」

贺坚跪拜,郑重道:「皇上放心,老臣定鞠躬尽瘁,务必查出这歹毒贼子,以正典刑。」说完起身告退,这里完颜绪想起自己竟然冤枉素衣,让他受了那许多苦楚,不由羞愧难当,心如刀绞,踌躇半晌,终于叹了一声,满面惭色的去见素衣。

素衣接受了完颜瑕的治疗后,果见奇效,竟再未吐过一口血,到得半上午,他一觉醒来,只觉身上松快了不少,连那恶心疼痛几乎都消失了,梓留等人都松了一口气,此时汤药上来,梓侬服侍他喝了,完颜瑕便笑道:「到底是武将,身体还算有些底子,否则这样吐法,不知死了几次呢。」

说完又对梓侬道:「他这时候不觉得恶心,且去厨房弄点清淡细粥,不须很多,不过让他添一点子压压饥肠而已。」

梓侬答应去了,留下的几个人正说笑,忽听外面脚步声响,早有宫女急忙打起帘子,就见完颜绪一头闯了进来,面上满是惭愧之色,眼角隐有泪光,素衣大惊,正寻思他这是怎么了,忽见他一步上前,拉起自己的手死死抓住,只是不住流泪,却一句话都不说。

素衣越发的着急起来,摇着他的手道:「完颜,你这是怎么了?」

他一着急,完颜绪怕他再吐血,这才擦擦眼泪,声音却仍是哽咽道:「素素……你为什么……要供认自己的罪?为什么要忍受下那样……天大的委屈,为什么……都不告诉朕?不对,这……这不怪你……不怪你。」

他忽然就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是朕,都是朕太混蛋,朕为什么竟然不相信你,为什么不相信?朕还有什么脸面站在你面前?素素,你让朕还有什么脸面留在你这里?」

说话间,他早已抽了自己十几个耳光。两边脸颊都微微的肿了起来。素衣刚刚止了血,虽说那些难受的症状都大大的缓解了,身上却仍是乏力的紧,根本抓不住完颜绪,眼看爱人已经因为太过自责愧疚而导致情绪有些失控,他又急又怕,不得已一把把他抱进怀里,流泪道:「别这样完颜,别这样,不关你的事……不关你的事……我知道你对我好……我知道……那个雨夜,你给我送药和褥子,那个冬日,你为了让我暖一暖而叫我去吹笛,这些……我全都知道。」

他说一句,完颜绪就哭得更凶,长久以来压在心头上的乌云终于消散,他就这样久久的把头埋在素衣瘦弱的怀里,也不顾身为皇帝的尊严,也不顾身边有那么多人包括恨他至深的完颜瑕在看着,就那样一直的哭。

素衣也忍不住泪水,象哄一个孩子似的慢慢拍抚着他,一边轻轻的道:「过去了,完颜绪,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他心情激荡,以至于竟然忘记了问完颜绪是如何知道自己被陷害的真相。

所有的人都站在旁边沉默不语,完颜朔跟着父皇进来,就看到他和素衣相拥在一起痛哭着,他从来没看过父皇和素衣两人这么脆弱的样子,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悄悄的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