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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宫风月系列之莫负东篱菊蕊黄(出书版)(19)+番外

「司空……司空……」苏东篱发疯般叫着司空揽月的名字,他从没有像这一刻般悔恨着自己的愚蠢,他的身子拼命在空中打着旋儿,声嘶力竭的大叫:「放他走,你可以杀了我,你可以用最残酷的方法杀了我,放司空走,你们这些卑鄙的女人,放了他……」

「好,就如同宫主所说,放了他。」忧花坛主又恶毒的笑了:「我不但会放了他,我也会放了你,司空宫主,你既然有这样的想法,想必一定已经准备放手了,哈哈哈……看着你在遥远的地方无奈看着心爱的人娶妻生子,这结果一定很有趣。」

她的声音蓦然转厉,冷冷道:「好了,司空宫主,别磨磨蹭蹭的。你最好别耍花样,你看见了吗?就在苏东篱身边的墙上,那个白瓷瓶子中装的就是穹窿之毒,一旦你敢耍花样,立刻就会有人将那瓶子里的毒给他灌下去,到时候,就算你还有武功在身,也救不了他了。我听说,西门总宫主的星月,是给魔宫宫主准备的,绝不会拿来救任何外人,哪怕是你们的爹娘也不行,对不对?」

司空揽月冷哼一声,慢慢的向那道纱帘走过去,一边冷冷道:「我们魔宫宫主说话做事,从来都是一言九鼎。你记着,若你不能履行诺言,我便立刻自尽,死后化为厉鬼,来索你的命。」这最后一句话,真正是气势万钧,就连一直镇定着的忧花坛主,也不觉心中一寒。

「司空,不要……」

苏东篱的吼声从身后传来,司空揽月不为所动,可刚踏出一步,他便听到身后「咚」的一声。心下大骇,忙停了脚步回头去看,只见苏东篱不知为什么,竟然在空中飘荡起来,他的额头上一道血迹,不难猜出,他刚才是撞上那堵墙了。

「东篱……」司空揽月在听到忧花坛主要自己修为的时候,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然而苏东篱的一个自残动作,却让他面色大变,连身子都微微颤抖了。

苏东篱深深的深深的看了司空揽月一眼,似乎是想将这张面孔印到脑海深处。他努力的对对方绽开一个笑容,悲伤道:「对不起司空,到最后,我……还是没办法陪伴你,请你……请你原谅我。我……真的很后悔,如果……如果一切都能够重来,我不会离开你,我会慢慢的发现自己的心意,但是现在,来不及了。司空……我能够为你做的,只有这一件事,所以……答应我,要幸福的活下去,不要把修为给任何人,要和以前一样,强大的,幸福的活下去……」

他这句话一说完,就再次向那堵墙撞过去,这一次,司空揽月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苏东篱竟是要自己去取那个瓶子,看来他是打定主意要服下穹窿之毒,以解除忧花坛主对司空的威胁了。

「东篱,你别傻,我没有修为了,我还是王爷。」

司空揽月魂飞魄散心急如焚,他被苏东篱封住的经脉仍没有打开,因此只能拼命向对方的方向奔跑,却见四周忽然涌出几个蒙面女子,一起拦住了他,因为坛主要吸取司空揽月的功力,所以她们只是缠住他,并没有对他有实际上的伤害。

苏东篱悲哀的看着在那几个女人中东奔右突却无法再靠近自己半步的司空揽月。这个男人在被自己施针以前,是多么强大的存在,睥睨天下武功绝顶。可是现在,现在他却连多走一步路都办不到。他再次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不能让司空揽月的功力被夺走,他已经害了这个人,不能再让他赔上其他东西。

「咚……」如同是撞钟的声音,沉闷的传来,一下,接着又是一下,每一下的撞击声,都深深的敲在了司空揽月的心上,他停止了挣扎,抬起脸看到苏东篱终于将那瓶药咬在了嘴里。

巨大的绝望和恐惧击中了他,推开身上的女人,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吼:「东篱,不要,你可知道我爱你到什么地步?没有你,我就算活着,就算功力还在,那还有什么意义?那这个世界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苏东篱的记忆中,司空揽月可是从来没有流过泪的,就算听见他表弟要死的那一刻,他也没流泪。他的认知中,司空揽月是一个强者,强者是不需要眼泪这种东西的,不像自己,有时看个风月传奇小说,还会为那对不得不面对生离死别的男女主角流泪。

但是现在,司空揽月泪流满面,他仰头看着自己,慢慢的,竟然跪了下去。一边痛苦绝望的大吼:「不要,东篱,求求你……」

苏东篱在心中苦涩的笑了,司空他是真的害怕自己死啊,老天爷对他不公平,这样人见人爱的男人,怎么就在自己这一棵树上吊死了呢?是良缘还是孽缘?不过没关系,伤心欲绝,总是有个限度的,几年后,十几年后,他也会慢慢的忘了自己,再寻到一个爱他的男人和女人。

真是不舍得啊,也不甘心,不甘心司空的记忆中,会慢慢抹去自己的存在。那情景现在想来,不是不心痛的。苏东篱慢慢的用舌头撬开瓶塞,视线一直定在司空揽月的脸上:就要死了吧?看一眼少一眼了,真奇怪,为什么这时候看起来,原本那么张扬可恶的脸孔,竟是这样的英俊美好。

喉咙中有一阵甜香流淌而过。毒药已经流进去了。苏东篱吐出口中的瓶子,凄凉的对司空揽月笑。

反正也要死了,肉麻就肉麻一回吧,他张开嘴,翕动了好几下嘴唇,才喃喃说出在心中已经反复念了几十遍的语句:「别了司空,我……我现在才发现,其实我……我不舍得离开你,如果还能和你一起去打白熊,那……该有多好。」

意识逐渐朦胧起来,可他还有好些话想说,他说:「司空,别死心眼,我把……把打白熊的机会让给别人了,你……你要带着他继续去实现这个愿望。」

他说:「司空,记着我,别忘得太彻底……我……我很小气的,你若是彻底把我忘了,我……我就去你身边吓你。」

他说:「司空,你园子里那些梅花开的艳吗?你把那花上的雪水取下来封着,每年清明……不用你给我带酒,你就……你就带一杯雪水茶吧,等到雪水喝完了,你……你就忘了我。」

然后他又笑了,慢慢道:「我真是个坏人……司空你看,我到这个时候还在算计你,那些雪水……每年就一杯,你一辈子……一辈子都用不完的……」

后来再说了些什么,苏东篱就不知道了,他觉得自己的嗓子很疼,好像说不出话来,但是嘴唇却在动。在意识彻底丧失之前,他听见司空揽月痛彻心肺的大吼声。

唇角露出一丝笑容:如果……如果能因为自己的死而让司空揽月冲破那些经脉的阻力,那就太好了,强大如他,就不可能……不可能会被困住,而且……而且他一定会杀了这些女人给自己报仇的,那样的话,自己虽然死了,但他……他总算可以活下去。那自己……死的也值了。

司空揽月发狂了,那些被封住的内力源源不绝的冲击着所有经脉,带去剧痛的同时,却也打破了那些经脉的封锁,他疯狂的吼叫着,将围在自己身边的四个女人一掌掌尽皆杀死。从来都是连举手投足都讲究优雅的揽月宫主,此时却变得和地狱修罗没什么两样。

他飞身到了梁上,一手劈断绳子,将苏东篱的身体接在自己怀中,又迅速掏出一个小瓶,将里面的红色朱丸全部倒进他嘴里,然后他一遍遍抚摸着苏东篱冰凉苍白的脸孔,喃喃的反复着道:「没关系的东篱,没关系,我带你走,我带你去找夺虹,星月一定可以替你解毒的,一定可以的……」

纱帘后响起一声恼羞成怒的尖叫,接着一个女人飞身出来,然而她的身子刚刚到了途中,斜刺里就伸出一柄黑色的软剑,如同毒蛇般瞬间缠上了她的脖子,下一刻,这心狠手辣的忧花坛主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蒙面白纱外的眼睛,仍然透露着不敢相信的惊愕目光。

门外又走进了几个人。司空揽月慢慢站起身,近天看了看他怀中的苏东篱,沉声道:「宫主,外面已经……准备了马车……」话音未落,司空揽月就冲了出去。

杀死忧花坛主的黑衣男人慢慢的站起来,一派轻松的道:「果然是红玉,啧啧,我说近天,你们平时机灵点儿好不好?这么一条大毒蛇隐藏在宫主身边,你们竟然一直没有发觉。还有这一次啊,你是傻了吗?宫主不让你跟来,你就不跟来,幸亏我及时赶回来,不然你自己说,这情形是不是险到了极点?」

名叫毒蛇的男子发了半天牢骚,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回头一看,只见近天默默看着仍然吊在房梁上的袖约,那脸上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眼泪啪啪的落下来,袖约难过的别了脸。公子已经用命偿还了他欠司空揽月的情。可自己呢,又有什么东西能够拿来面对曾被自己背叛伤害过的近天。

慢慢的闭了眼睛,近天深深的吸了口气。伸手一挥,那绳子应声而断,他接住袖约的身子,然后抱紧了他,轻声道:「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宫主说得对,我还没有失去你,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他把袖约流泪的脸贴在自己怀中,回头喊道:「毒蛇,快点儿,不然我们追不上宫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