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飞万里(99)

“是啊，小姐，我们说句体己的话，小姐是在折磨他又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

卿青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窗户，仿佛想要透出去看到那个身影。

“这么些年了，其实你们也知道，我很多东西都放下了，或许曾经也有恨也有怨，所以想要为曾经的自己争口气，任性的去撒气。”

“小姐……”冬暖的声音开始哽咽。

夏枝也红了眼睛。

“那小姐为何还让他在外面站着？”

卿青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我放下就够了吗？他刚知晓这些事情，心情又是多么的复杂，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愧疚。若是因为愧疚就携手度过一生的话，我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想要就此牵绊。”

冬暖顿了顿，深沉道：“小姐，不管你怎么决定，我们都会在你身边的。所以请小姐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卿青定定的看着冬暖，神情有片刻的怔然，冬暖对着她点头。

卿青垂下眼眸，细细的睫毛在微微颤抖着。

“那明日我出去看看。”

冬暖和夏枝的脸上都闪过欣喜。

又一日过去，江南的雪还没有停，往年能够下满一整天都是稀奇，也不知道今年是不是天意如此，下到了第三日。

鹅毛大雪，已经在地上铺满了“白银”，踩进去可以没到脚脖子。

冬暖和夏枝细心准备着，连袜子都给卿青穿了好几双，狐皮毛的洁白披风也给卿青穿了两件。

大夫虽说，可以出去透透气，但是也只是在院子里，一炷香之后就要回到屋子里。

冬暖撑着一把嫣红的纸伞，陪着卿青走出来，夏枝就在原地等着。

孟钰如同冰雕一样站在雪地里，浑身上下就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是冰凉的，手脚可能也冻僵了，没有知觉，只有一颗心还是热的，还在胸腔不规则的跳动。

屋檐下缓缓走来的是仙女姐姐。白衣盛雪，缓步而行，衣袂翻飞在雪花中，青丝柔顺的飘在身后。

洁白无瑕，素净而美丽。

孟钰努力想要睁开眼睛，但是睫毛都已经结霜了，根本看不清。

“冷的话就进屋吧。”他听到仙女对他这样说。

“你……”孟钰听到了自己如同刀割般的声音，缓了一会儿，才能发出正常一点的声音，“你又生病了吗？为何脸色如此苍白。”

卿青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可奈何：“要比起脸色苍白，你可以自己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若是站够了，就回屋喝碗姜汤。”

孟钰有些倔强，也十分的委屈：“若是我进屋了，烤暖和了，然后你就有理由又将我赶回京城了？”

“这里实在不是……”

“你不必和我说这些。”孟钰的眼神坚定，“我有负于你，你便是打我骂我，我全部都受着，可唯独你赶我走让我无法接受。”

卿青陷入了沉默。

孟钰放缓了语气，“好姐姐，江南虽俊才繁多，但都是软弱书生，你看看我。我想要娶你，不是因为你的财富，也不是因为你的美貌，只是因为你就是你啊。”

卿青怔忡，就连雪花吹进了眼睛也不知道。

孟钰深情的望着她，或许是眼睛上的霜雪融化了，所以眼角有些黏糊糊的。

他的语气的也是生平仅有的温柔。

“卿青，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对你只有愧疚，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所以就想要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但是你答应过我的，愿意给我时间，让我证明自己会一辈子对你好。”

孟钰说完这句话，又觉得不妥，接着道：“我不知道我到底该怎么和你说……或许有些幼稚了，我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和你说，但是一开口又怕惹你生气，我该怎么办？”

孟钰低着头看着卿青，十分的迷茫。

卿青愣了很久，伸出手拉住了他冻得僵硬的手。

孟钰蓦然瞪大了眼睛。

“如果现在说不清楚，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你就慢慢来说吧。”卿青对他道。

孟钰愣愣地看着她，有片刻怀疑自己是冻傻了，然后站在面前的卿青都是自己幻想的。

“你说的是真的吗？”他追问。

“真的。”卿青抬头望着眼前呆愣愣的人，嘴角勾着笑容，眼中如同侵入了雪白的世界，整个世界只有一个人。

“我答应你了。”她道。

孟钰的脑子更加转不过弯儿了，答应什么了？

答应不会赶他回去了？还是答应让他慢慢解释？又或者说……是答应嫁给自己了？

“答应什么了？”孟钰呆呆地问着。

卿青没有回答他，只是轻笑一声，忽得转身走了。

“你自己慢慢猜。”她的声音散在漫天的雪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