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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皇与非酋(28)

结果好死不死,外面下了寒冷的秋雨。

恼人的雨点打在皮肤上,为根本打不到车的她徒增烦恼。

幸好这个时候,心怀鬼胎的戴川又乘着夜色出现,在路边猛响了几声喇叭。

唐悠愣了下,走近道:“我今天有点儿事儿,不能去吃饭,你也别总来找我玩啦,多回家陪爸妈吧。”

戴川走下车疑惑,给她打起伞来:什么事儿?”

唐悠擦了下肩膀上的水,犹豫是否应该隐瞒,最后终于还是坦诚:“我妈住院了,我急着去陪她,恐怕最近都没有时间在外面闲晃,你就别再来了。”

戴川脸上浮着的笑意瞬时消失,着急道:“怎么忽然住院了,她没事儿吧?”

唐悠沮丧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正要去见医生。”

戴川拉住她的胳膊:“上车,我送你过去,在哪家医院?我爸倒是认识一些医生,你知道是什么病吗?”

由于家庭的残缺,唐悠的自尊很强,最讨厌贪图别人的好处,更不希望能从朋友身上得到便利,可是苍天无情,她此刻不惜牺牲一切换得妈妈的健康,所以低下头说:“之前心脏不好,这会儿又忽然高烧,医生说肺部有阴影,估计现在应该诊断出来了吧,所以我才急着去问问是怎么回事儿,人年纪大了呀,问题可多了。”

戴川叹了口气,强行把她塞进车里,手脚麻利地系好安全带,然后匆匆发动了汽车。

轮子在*的马路上急驶过去,速度带来了小小的希望。

唐悠握紧皮包带,魂不守舍,连句谢谢都忘记说。

戴川偷看了眼,小声安慰道:“你别着急,医生最喜欢危言耸听了。”

唐悠看着他火急火燎地转动着方向盘,终于开口:“麻烦你了。”

“这不是应该的吗?就算遇到陌生人出这事我也会帮忙的,更何况是你。”戴川立刻回答。

唐悠从不否认戴川心地善良,但总觉得他此生太顺利,在所有考验前都难免怯弱。现在看到小非酋如此仗义的态度,又抿起嘴角说:“谢还是要谢的,不过一会儿到医院你就别再跟着忙啦,早点回家,否则我……”

“你怎么?你帮我抽到ssr,我理应给你当牛做马。”戴川打断她的废话:“别再跟我啰嗦。”

在几分钟之前,唐悠周身的空气都是冰冷的,听到这些不靠谱的话,才终于找回点温度,握住僵硬的指尖,默默地祈祷了起来。

——

都说生老病死是此生为人皆要受的苦,可世界上有几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体味过失去至亲的伤疤,和再度失去的恐惧呢?医院的消毒水味就像死神的呼吸,令唐悠嗅到窒息。

爸爸妈妈都极为健康的戴川还并不理解这里意味着什么,只因着自然自然的关心,硬要跟在她的身后,混到了医生办公室里。

唐悠坐下后不自然地把披肩发挽到耳后,声音虚弱的问:“我妈妈怎么样了?”

医生瞧了眼戴川,拿出ct片子和其他化验数据道:“半个小时前刚刚分析完毕,现在已经确定肺部阴影是存在肿瘤,而且是恶性的,我建议在住院的同时开始化疗,尽量将病变遏制住……”

紧张太久的唐悠有点耳鸣,一时间没在听清接下去的话。

她的笔尖顿时酸了,哽咽道:“肿瘤?怎么会有肿瘤呢……这是癌症吗?”

医生每天都要面对崩溃的家属,拿过面巾纸递给她:“你先别急,让你妈看到你这样,她的情绪也会受影响。”

戴川再也忍不住,拉过椅子坐到唐悠旁边,满脸认真地追问道:“可以推测出病因是什么吗?还有其他治疗方案吗?这算是什么病,哪里治疗效果最好?”

唐悠发着抖压抑住情绪,她受了太多煎熬,好像心脏上也长了茧,很快便红着眼圈望向医生的眼睛。

戴川偷看到唐悠像触了电似的手,忽然鼓起勇气握住:“第一时间往坏处想是干吗呢?肯定有治好的案例啊。”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凄凉的气氛被相伴的微温捂着,和地狱之间,隔起了道薄薄的墙。

——

都说久病成良医,唐悠伺候妈妈这么久,对各种症状也都有概念。

正像她追问医生的那样,这个肿瘤的确意味着通常意义上的肺癌,病变的细胞正在扩散向全身的角角落落,前阵子的咳嗽、发热正是征兆和病变的表现,坏就坏在沈霞不想让工作忙碌的女儿担心,总是忍着不说。

无论如何绝望,日子总还得照过。

唐悠进到病房里时已经止住眼泪,边给妈妈洗水果,边询问她哪里难受。

虽然仍发着烧,但沈霞意见恢复了神志,好奇地瞧向立在门口的戴川:“这位是……”

“阿姨您好,我是戴川。”小非酋马上鞠躬问好,然后识趣地说:“我去给你们买点鸡汤和宵夜,还要我带什么吗?”

唐悠小心翼翼地说:“帮我买两个毛巾吧。”

戴川满口答应,瞬间像哈士奇一样跑出去了。

这阵子唐悠总是在外面玩,沈霞多半能猜出大概:“傻姑娘,谈恋爱了?”

“才没有呢。”唐悠把苹果切成碎块,端到床头柜前喂给她。

“看着挺好的小伙子,有人照顾你啊,我这心里就好受多了。”沈霞苦笑。

“我不要别人照顾,我就要妈妈照顾!”唐悠再怎么成熟,在母亲面前终也是个孩子,顺时间有点失态。

“别哭,你爸爸去世的时候啊,你就总是哭,哭的我心都碎了,现在我就像看你笑,我闺女笑起来多可爱啊。”沈霞用满是皱纹的手抚摸她的脸庞:“妈的身体妈自己知道,医生也没瞒着。”

唐悠飞快地抹了下眼睛,认真道:“别说丧气话好不好,妈,你答应我,有一分希望,都要百分百努力地去治。”

沈霞点点头。

唐悠这才慢慢吐出梗在喉咙的那口气,忍不住趴在她的身上,喃喃自语道:“医生说还是有机会治好的,现在医学进步多了,我会让妈妈好起来的,我还没带你去旅行呢。”

沈霞拍着女儿的后背,笑得慈祥而寂寞。

——

见证了这件事,戴川才意识到自己多幸运,他茫然地买来补汤和乱七八糟的食物,还胡乱挑了些住院也许用得到的生活用品,因为完全没概念而不怎么靠谱。

但唐悠还是挺感激,在回家的路上坐在车里说:“今天多亏你,你还饿着吧?”

戴川没想到这姑娘如此迅速就恢复平静,猜着她肯定是把苦压在心底,多看了两眼才说:“我也没干什么,刚刚你们喝汤时我吃了俩馒头,不饿啊。”

唐悠没再讲话,垂下眼睫毛,掩饰自己痛苦不堪的神情。

戴川往她家的方向驶去,说道:“你明早几点给你妈送衣服啊,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不想天天折腾你,这样会有压力。”唐悠摇头拒绝。

“有什么压力,非洲人本来就是欧洲人的奴隶。”戴川胡搅蛮缠:“你不让我来,我就自己去医院,你不让我看你妈,我就抓心挠肺、坐立不安、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反正就想为你做点事,你不懂就算了。”

唐悠哪有精力跟他贫嘴,扭头不吭声。

戴川忽然放缓车速,在空无一人的路边停下,然后心跳如鼓地又一次拉住她的手:“我不能完全体会你的感觉,毕竟这种事我没经历过,但是我挺难过的,特希望阿姨赶快好起来,现在你的心思都在你妈身上是理所当然的事,我不准备再说那些让你应付不来的话了,但就让我作为朋友,提供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不行吗?难道你就那么想自己面对一切?”

戴川的手很修长,几乎把唐悠小而瘦的手全然包裹起来,干爽、温暖、有力。

强撑了一晚上的唐悠像化掉的雪,忽然就淌出眼泪来,含糊不清地问:“昨晚妈妈还好好的,今天就像做梦似的……我妈她会好吧?会好吧?”

“肯定会的!”戴川被吓得慌乱不已,另一只手在旁边没头没脑地寻找纸巾。

唐悠不想失控,也没抱怨的习惯,可伸手抹掉泪水,转瞬又流出来更多。

哭泣让她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变得肿肿的,像个小动物般楚楚可怜。

这让戴川忽然觉得肩膀一沉,仿佛瞬间担上了责任,因着心里无理由但必须要去做的那些事,而充满动力,绝不辞劳苦。

2

☆、第24章

由于唐悠母亲忽然病发,戴川再度折腾到半夜才到回家。

他一进门就被拦住,钱楚非常怀疑地上下打量,又凑到他身边闻了闻味道,盘问道:“你玩什么去了?是跟同学鬼混,还是和那个姑娘约会?”

戴川没好气地按住母亲的肩膀,把她挪到一边:“我哪里鬼混过,能约会就好了,她妈妈生病,我陪她去医院看看状况。”

钱楚立刻张大眼睛:“医——”

戴川伸出食指嘘了声:“别跟我打听太多,我要犯躁狂症的。”

钱楚翻白眼:“就你躁狂,你再这样天天不着家,妈该躁狂了。”

戴川回忆起唐悠那位躺在病床上的妈妈,再看到气色红润的母亲,心里不知是甜是酸,忽然扶着她坐到沙发上:“你就别老操心我了,难道我不值得放心、还能在外面闯祸不成?来,帮你捏捏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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