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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33)

“多少求些心安而已,异鬼千变万化,碰到厉害的角色,就算是派八个季祁看着也难免会出事。”鹿笙的态度透出不以为然:“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再过多纠结也无意义,对于我来说,更多要考虑的是如何将金银岛修复起来。”

“修复?”沈桐儿惊讶地张大眼睛,她这辈子钱袋最充足的时候就是在当掉十株魂尘之后,当真想象不出重建如此壮观的游船要花掉多少真金白银。

“无论怎么讲,鹿某喜欢这个赌场。”鹿笙扶住额头,黑色纱袖随之落下,露出雪白的手臂。

沈桐儿见他没有管自己讨要剩下几块金萤石,暗自舒了口气。

鹿笙又道:“提起赌场,沈姑娘之前也曾在金银岛立下赌约,现在就将那惊虚先生带过来吧。”

沈桐儿面露不安之色,毕竟黄誉齐并非她所找回。

“禀告家主,惊虚老头受不得惊吓昏死了过去。”立在暗处的一命黑衣护卫报告道。

鹿笙亮如秋水的眼睛终于泛起丝不悦。

护卫吓得单膝跪地:“属下这就去把他弄醒带来!”

鹿笙收回目光,抬手道:“空着也是乏味,那就叫酒儿和袖儿表演个节目助兴,鹿某也是很久没看到令人惊讶的美人了,今夜心情大好。”

沈桐儿立刻捧住脸说:“诶,我有那么好看吗?”

鹿笙微笑:“我是在说桐儿身边的公子啊。”

沈桐儿瞬间呆住。

鹿笙被她的表情逗得弯起眼膜,忽又倾身向季祁:“季兄说的没错,沈姑娘果然是天真烂漫的人。”

再度丢脸的沈桐儿这才垂着脑袋老实下来,听到苏晟在旁叹气,终于选择闭上嘴巴。

幸好此时两位穿着烟绿色纱衣的男女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冲淡了气氛尴尬。

他们皆属于明眸皓齿的倾城色,而且是极难得的双胞胎,若非因为性别而有了高矮差别,实在叫人分辨不开。

男子拿着笙,女子抱着琴,双双优雅落座。

沈桐儿眼见这位美女的酥胸因为纱衣轻薄而露出大半,不由立刻捂住苏晟的眼睛:“不许看,不许看。”

苏晟无奈地拉下她的小手:“我没看。”

沈桐儿对这容貌至上的鹿家已有些无语,紧张地揪着小白,生怕他被鹿笙抢占。

而遭腹诽的鹿笙却波澜不惊,介绍道:“沈姑娘不是问鹿某手下有没有厉害的御鬼师吗?这二位即是。”

“诶……”沈桐儿诧异。

妖娆多姿的美女弯起桃花眼:“小女子花病酒,携家弟风满袖见过各位贵客,今日花好月圆,就笙歌一曲聊以助兴。”

话毕她便将怀中木琴摆好,抬手弹出了天籁之音。

宽敞的会客厅烛火暗下,只留得姐弟二人唱演着绮丽温柔的古曲,果真别有风姿。

只可惜沈桐儿不懂得欣赏音律,注意力全在他们隐隐泛红的水眸上,想象不出这般娇柔的人儿杀起异鬼来是何模样。

坐于旁边的苏晟倒是悠闲,始终握住沈桐儿的右手十指相合,仿佛随时准备带她走人般,对这里的美味珍馐、莺莺燕燕毫无兴致可言。

——

精彩的表演自然获得满堂喝彩。

可惜令人醉心的绿意美人很快退下,立刻换成了哆哆嗦嗦的惊虚先生被粗鲁地丢到大堂中央。

他衣冠不整、满脸污垢,衬着那苍苍白发可怜极了。

但思及此人十余年来始终在捉活人以喂饿鬼的恶行,便很难获得同情。

惊虚先生再也顾不得体面,惨叫道:“大人扰命、大人扰民!我这双阴阳眼是假的,配、配不上沈姑娘!”

“谁说我要剜你的眼睛了?”鹿笙慢慢地饮着酒说:“所谓赌,讲得是诚信与运气,你主动提出先找到黄誉齐者得赤离草,可当时黄誉齐就在这金银岛的舱里关着,你本是知情人,有的是船工可以作证,不是诈赌是什么?”

“我当时气不过沈姑娘有本事,方才出此下策,求大人原谅!”惊虚先生老泪纵横。

“原因就不必讲了,我并不关心。”鹿笙道:“但诈赌者当受何等处置,王子与庶民都是逃不过的。”

沈桐儿这才听懂家主想干什么,不由有些紧张。

然而鹿家人训练有素,就在惊虚先生满地爬着求饶的时候,那位眉清目秀的守卫便持剑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银光,硬生生切断了这老头的四肢,让血喷得遍地都是。

沈桐儿顿时失去最后一点胃口,大惊失色地皱眉捂脸。

相反,下令的鹿笙却如同望着蝼蚁死去般全不在意,只是微启苍白的嘴唇说:“对鹿家而言,别的已经不重要了,但规矩是不能坏的,做事不讲规矩像什么样子呢,你说对吗,沈姑娘?”

31.执手去何方

原本还算融洽的宴会因为惊虚先生之死而变得格外寂静。

沈桐儿被鹿笙问得呆滞半晌,而后忍不住说:“规矩是你们定的, 我才不在意呢!”

她这一顶撞, 瞬间吸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糟糕,难道要把我也斩掉……

沈桐儿已经做好越窗逃跑的准备, 干笑道:“鹿先生不会因为大家被顺从惯了, 一两句不顺耳, 就对我动粗吧?”

鹿笙冷漠地弯起嘴角:“不顺耳虽不顺耳,但沈姑娘对鹿某是有用之人,所以我暂且不会为难。”

“我有用?”沈桐儿偷看苏晟,感觉他说的话句句在理,这个鹿家的确是个麻烦。

鹿笙无视这丫头的小动作,继续道:“因为有件事, 需沈姑娘替我去办。”

沈桐儿赶忙摆手:“不不不, 我们赶着回家,要不是季大哥今日把我们拦下, 我俩已经在路上了。”

“沈姑娘回家可是为了去送那赤离草?”鹿笙径直问道。

沈桐儿皱眉不肯回答。

鹿笙微笑:“原本惊虚先生诈赌,致使赌约根本不成立, 赌资理当物归原主,无奈黄知府已死, 况且他手里那颗赤离草本就是假的, 鹿某也就不追究了。”

“假的?!”沈桐儿呆滞, 毕竟当初关于神草的消息来自于季祁, 否则她也不可能千里迢迢找到南陵原。

仿佛感知到小姑娘呼之欲出的质疑, 季祁款款起身, 非常大方地解释道:“桐儿莫要生气,季某十年前在玉京便与黄思道相识,算是忘年之交,他祖上传下赤离草一事,也是在醉酒之后无意说出的,若非看你救母心切,季某本不必将此消息告知于你……”

沈桐儿的急性子无需证明,别的她完全可以不放在心上,但关于云娘却禁不起半点打击,顿时追问道:“所以怎么会是假的呢?”

鹿笙抬手安抚道:“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鹿某之前曾在黑市上收过株赤离,这草药绝迹于世间、的确千金难求,便无意间放在心上。听闻沈姑娘与惊虚先生的赌约之事不禁好奇,调查之后才发现原来是黄知府老眼昏花,早已无暇打理家事,仆人们常偷换他的宝贝暗中贩卖得利,赤离草便是其中之一。”

沈桐儿郁闷到欲站起身,却被苏晟按住。

大堂中央一片狼藉的尸体被飞速清理干净,清秀的守卫又端上来个精致的锦盒,静立后缓缓打开。

里面果然躺着颗赤红的草药,其根茎叶脉与沈桐儿得到的丝毫不差。

“行玄之山,有草赤离,其叶如芥,色赤味甘,气息似姜,晒干驱百虫,食之有复明之效。”鹿笙淡淡地念出古书上的记载,而后问道:“沈姑娘如不信,为何不亲自辨别一番呢?”

此时的沈桐儿再也顾不上胡闹说笑,马上跳到守卫身边,摸出自己的赤离草先嗅后尝,渐渐面如死灰。

虽然造假之术已登峰造极,但在真货面前还是相形见绌。

鹿笙摸着忧郁的眼角,唇边略带笑意:“讲实话,这赤离在鹿某家中算不得宝贝,确实要之无用。”

“那、那就给我吧!”沈桐儿立刻说道,倘若不是技不如人,她很有可能已经动手抢劫了。

听到这话鹿笙不禁叹息:“给?鹿某是个商人,不算善人,\'给\'做不到,\'换\'倒是说得过去。”

“拿什么换?”沈桐儿看向他。

鹿笙道:“姑娘真是太急了,所以鹿某方才说要你替我办件小事,不过需等一样东西欲此夜送入南陵原,那件事明日再谈也不迟。”

眼看着沈桐儿一步步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远,苏晟的眼神微显无奈,劝阻住她即将要坏事的冲动道:“桐儿,那就明日再说,反正已经在这里很多天了,不差这点时间。”

“还是苏公子明事理。”鹿笙举杯:“来,我敬二位,莫要觉得鹿某居心叵测,一物换一物在鹿家自来都是雷打不动的规矩。”

沈桐儿闷闷地坐回去,除了听话回敬也没有其他选择。

鹿笙微笑:“看来现在沈姑娘终于开始在意起规矩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

月上柳梢头,轻风送暖夏。

算不上愉悦的宴席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草草结束。

虽然言谈气势逼人,但鹿笙的身体显然并不太好,酒过三巡之后终而靠退。

得了自由的沈桐儿闷闷不乐地走出云座的大门,站在路边不知何去何从。

季祁跟在旁边主动道歉:“我没想一切会变成这样,不过你也不要多想,鹿先生的脾气就是这样,从来不肯吃亏,无论是你我还是任何人,都不可能从他手里白白得到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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