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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色女人(59)

作者: 路人满 阅读记录

沐天波的房子当然比阿迷州普府的房子大,不知几进几出,万氏嫫的头几乎昏了,反正所到之处,地下全铺着大理石的地板,门旁边、墙壁上、廊柱上几乎全挂着或写着云南名家的字画,有“忠孝传家远,诗书礼义长”,有“大浪掏洗沙,周郎赤壁”,有鸟兽,有虫鱼,有人物,有农耕图,有西山的风光,滇池的帆影,整个院子,仿佛是一个文化的走廊。

仰望着青砖碧瓦、楼粗的廊柱,万氏嫫心中万分喜悦。大户人家毕竟是大户人家。连房前屋后的树都长得有款有型,尤其那每扇窗,每道门,都雕刻着精细的花纹虫鱼、人物,普府当然也有雕刻,但望上去却粗糙多了,这肯定是剑川木匠的手艺。观望良久,万氏嫫终于满足了,便拖着两条长腿,与者龙山一起走向繁华的南屏街。

街上漫延着食物的香味,除了珠宝行、钱庄而外,这里最多的是小吃。交趾的卷粉,薄薄的卷成一截,像是瓷米做的象牙,蒸在笼子里,热气腾腾。早听说昆明的重阳糕好吃,但从未尝过,万氏嫫走过一家糕点铺时,一块大如车轮的重阳糕立即吸引住了她。这块糕点上面装饰着油菊花,色彩艳丽,只要望一望,口水便不住滑下来了。更何况其中还有云南的冬虫夏草、白木耳、燕窝等等补品,万氏嫫不住冲过去,吩咐店家定做了一大块。街上最多的是民族小吃,卖白族咸菜的摊主,一位眉眼清秀的姑娘,店铺前摆着一桌子咸菜,品种有韭菜花、卤腐、豆豉、面酱、豆瓣酱、萝卜丝、腌姜、腌黄瓜、大头菜、甜藠头、腌大蒜、腌辣椒、腌香椿等等,咸菜的颜色五颜六色,仿佛书画家的颜料盘,有红、橙、绿、紫、白、黑,每一种都是那么香气浓郁,鲜嫩脆糯,酸甜适口,万氏嫫最喜欢的也就是这些咸菜了。她把它叫做“云南的可爱”。她走过去,望着眼睛会说话的姑娘,问了问价格。小姑娘一口纯正的昆明话,万氏嫫疑心她的民族身份难免不是假冒的,有些不悦,也就只问了问,走了。

南屏街上穿长袍马褂的,都是有钱人,有的是绸面的长袍,戴一个瓜顶帽,有的是绵布的,外面再罩一件西域产的皮马褂儿。有钱人家的女人,或者场面上的人,一眼也望得出,都穿花花绿绿的衣裙,透着满身的珠光宝气。走路的派头是十足的,最典型的特点是股摇晃得厉害,那小脚也不知是怎么缠的,也不怕疼,或者闪了腰。

山里进城来的,不管男女,一律赤着脚,脚面黑黝黝的,看上去比石板还硬。身上随便穿着或披着什么布条子,权当衣裳。鬼日的冷天,他们也不怕冷,其实是冷,真冷,怕又有什么办法呢?

街上好些要饭的,老头或老太太,大多人的身边领着一两个小女孩,一双双巴巴的眼睛可怜着,着非本地口音,“爷爷,大伯大娘”地叫着。目光很怯,脸上泥花花的,乌黑的手朝行人伸着。

走过去的街面阔了些,聚着一堆什么人。万氏嫫凑过去,发现中间的空场子上,有一个矮小的老头,头顶着一块青石板,老头的背后,是一个抡着大铁锤的强壮的年轻人。铁锤抡了起来,“呼”地向老头的脑袋上砸去,周围人一片惊叫。刹时,头顶上的青石板碎成几块,老头却纹丝不动,安然无恙。只是有一块碎石落进了脖子里,老头伸手去捞。年轻人托着一个盘子,沿圈开始收钱。有铜钱不断扔进盘子里,也有撒落在地上的,也有些人忙着朝外挤,不愿掏钱。

万氏嫫兴趣盎然,继续沿街朝前走。一群老穿着彝族服饰,颠着一双小脚在跳乐。万氏嫫认得这是一种烟盒舞,山里的农民农闲时常跳的,想不到昆明城的老也跳得这么好。

者龙山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又不好发火,只好站在一边搓着手,干着急。

蓦地有一群马队驶来,迅疾地从青石街面上“哗哗”奔过。挂了铁掌的马蹄将青石板踏出一溜白痕,掀起一片灰尘。路中间的行人和小贩,惊慌地躲向两边,有成堆的香蕉、桔子来不及搬,筐被碰倒,红红黄黄地满地滚,一些被马蹄踏碎了,脓血一样洒满一地。

慌乱过去,又慢慢恢复了街的正常,有人惊异地望着远去的马队,小声议论:“者家兵又出动了,八成是追沐天波去的。”

一人附合说:“沐天波太不成气候了,竟一夜让者家兵端了老窝了。”那人说:“不是沐天波不成气候,是者家兵太厉害。听人说,者家的主母更厉害,杀人如砍柴,不眨眼睛的。”

万氏嫫听了,微笑着,退到街面的一棵老榆树下。一个驼背的老头正弯下腰,拾捡着散落在地上的水果。老人边拾着地上的水果,一边叹着气:“唉,啥时候能够太平。今天者家兵,明天不知啥家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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