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沈歌左思右想, 忽然之间便和院长请掉了所有年假, 跟着跑去打听情况。
这么鲁莽的行为当然引起了大家的担心。
秦深忙碌的无法抽身, 最后去捡这家伙回来的自然而然还是齐磊。
——
异国他乡的见面一点也不浪漫, 甚至还有点尴尬。
齐磊将沈歌赶回酒店, 进门就吩咐说：“我这两天还有正事要办, 你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 要不然我现在就买机票送你回去。”
“我有机票, 三天以后的。”沈歌一屁股坐在床上，不死心地问：“是不是真的找到证据了，怎么才算正式开始重审呢？”
“这些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你来美国除了让你哥担心以外，半点忙都帮不上。”齐磊略显毒舌：“难道你和警察闹一闹证据就来了？归根结底还不是耽误人家时间而已？”
沈歌被数落到低下头。
齐磊从冰箱里拿了饮料给他：“好了，我得出去了。”
“虽然你离婚，但你的家庭、亲戚什么的都还算和谐幸福吧？”沈歌终于开口：“我和我哥不一样，我们只有彼此，从前我遇到麻烦是哥哥又当爹又当妈的照顾，现在他需要帮助，就算我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也无法袖手旁观。”
齐磊安静地回视这个年轻人。
沈歌露出寂寞的笑脸：“努力一百次，有一次能帮助我哥也行啊，反正你这么聪明、从来不干多余事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翻案的条件很简单，就是有证据证明当初的裁决确有错误，也就是说现在找到铁一样的证据与当初的判决书截然相反，就可以申请了。”齐磊淡淡地说：“夏警官调查的很尽力，我这次来也是帮秦家办些法律手续，你还小、也不是相关行业的人，能不添乱就够了。”
听他讲话的态度很诚恳，沈歌这才老实下去。
齐磊想了想，并没有离开酒店房间，反而拉着椅子坐到他对面问：“你最近怎么总躲着我？难道不应该给我个理由，告诉我自己哪里得罪你了吗？”
“这很重要吗？你日理万机的，别搭理我就好了。”沈歌回答。
“当然重要，我们是朋友。”齐磊认真道。
沈歌注视片刻他的眼睛，终于还是将话题引向自己能够驾驭的方向：“我就是心情不好，并没有躲着你，对了，这次你来美国飞飞怎么办？”
“保姆照顾。”齐磊回答。
“怎么可以把孩子交给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呢？”沈歌嘟囔：“你一个律师，看得社会新闻应该比我多吧？”
“保姆也是专业育儿的家政，我调查过她的资料，也跟之前的雇主取得过联系。”齐磊莫名其妙地耐心解释。
沈歌低头看着他铮亮的皮鞋，反射出自己渺小又扭曲的脸，忽然不想再聊，便哦了声。
齐磊笑笑：“可惜你先跑来了，不然还是把飞飞交给你比较放心。”
沈歌着急：“交给谁都不是长久之计，你最该做的是给孩子找个爱他的妈妈。”
“我发现你还真是喜欢扯这件事。”齐磊挑了下眉：“实话告诉你，我不打算再结婚，不想再浪费时间和精力在女人身上，也相信自己亲自照顾儿子也可以让他幸福健康的长大。”
沈歌愣了好几秒，小声问：“真的吗，你也没有很老，都不打算再谈恋爱了吗？”
“那是两回事吧。”齐磊笑笑，站起身说：“好了，我要去找下夏队长，你别出门乱跑，晚上回来带你吃饭。”
沈歌点头。
齐磊拿着公文包走出酒店房间，他在走廊愣过几秒，当真从刚才的几句对白里意识到了什么，却又摇摇头否认了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生活比战场都要兵荒马乱，当真不该再往脑袋里面装气泡，把自己逼到难堪的感情地狱里了。
——
在美国的两天时间匆匆。
待到回国前夕，沈歌主动去商场给大家买礼物。
齐磊对此感觉很幼稚，却还是在旁摇着头跟随保护。
沈歌拎着袋子哼着歌，忽然回头瞧他：“你老盯着我干吗，我会英语，也有当地手机卡。”
“当然是担心别有用心的人伤害你，你要是出了什么，我也不用回去见你哥了。”齐磊问：“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吧？仍旧感觉许多危险的事都是危言耸听。”
沈歌这回没有再反驳，朝路边橱窗看了看：“要不要给秦深也买个啥啊，那样我哥会觉得比较舒心吧？”
“随你高兴。”齐磊回答。
沈歌立刻走进男装店，在围巾货架前认真挑选，还让大律师当模特：“你和他身高体型差不多，叫我瞧瞧？”
齐磊满脸无奈地任期摆弄。
幸好沈歌是个痛快人，很快就结了帐，然后把其中一个盒子递给他：“拿着。”
齐磊微怔。
“对不起了，知道你特别忙，还因为我花时间。”沈歌认真说。
齐磊并没有推辞，把围巾盒子接到手里：“谢谢。”
沈歌看似无所谓地深了个懒腰：“找点东西吃去，汉堡怎么样？”
——
以齐磊的身份地位，经常能够收到名贵的礼物。
但像沈老师这种普通人花了大价钱买的东西、又并没有有求于他的目的，还是显得有点特别。
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后，齐磊终于回到久违的家中，在卧室整理箱子时又把围巾拿出来瞧了瞧。
纯羊毛的，手感很温暖。
“爸爸！我的礼物呢！我的变形金刚呢！”齐飞飞忽然端着冰淇淋跑进来。
“在这里，小讨债鬼。”齐磊每次看到儿子心情都会变很好。
齐飞飞立刻冲近，激动地踩过箱子想拿玩具。
结果脚下一滑，连人带食物一起栽倒。
齐磊赶快把他拎起来，发现冰淇淋竟然扣在了围巾上，不由发火道：“怎么好好走路都不会了，房间这么宽敞，你非踩箱子干什么？电脑在里面禁得起你这样跳吗？”
齐飞飞委屈地道歉：“对不起……”
“还有，说好减肥又吃垃圾食品！”齐磊烦闷道：“不许玩了，回你房间反省去！”
齐飞飞不敢想象：“可是变形金刚……”
齐磊面无表情地瞧着他。
小胖子其实很怕爸爸，顿时不敢再顶嘴，垂头丧气地溜了出去。
齐磊把黏糊糊的围巾拿起来瞧了瞧，呆坐在木地板上发出无声的叹息。
第66章 熟悉的陌生人10
感情是让人软弱也让人坚强的一件事情。
沈歌从始至终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自己和齐磊的关系, 也并不打算对任何人说。
只不过偶尔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脆弱而需要寄托。
在案件调查到如火如荼的时候, 沈牧也终于痊愈而出院。
总是围着哥哥转的沈牧自然而然去帮忙照顾，拎了些水果和日常用品，然后发现秦深已经细心地把所有都准备好, 不由感慨道：“早知道我就不买东西了, 果然和土豪比不了啊。”
沈牧叠着衣服笑说：“本来就是叫你过来吃饭的，乱花钱。”
“这回终于确定重审、准备上庭了, 哥你紧张吗？”沈歌坐在床边问道。
沈牧说：“不紧张，已经努力这么多年了，该是什么结果都可以接受了。”
对这个答案沈歌觉得奇怪：“不是正因为期待已久才不想失败吗？”
“当然不想失败, 不过通过最近的调查和新闻媒体的报道，已经越来越多的人相信秦深是被冤枉的, 总比当初默默无闻要强得多。”沈牧轻声道：“也许是因为现在的生活还算幸福, 我才觉得不是每件事情都可以强求, 怪不得有句古话叫做尽人事、听天命。”
沈歌呆呆地听着, 半晌之后对着空气微笑。
“发什么呆？”沈牧笑着路过摸他的头。
“如果有件事, 明知道是坏结果, 哥你还会做吗？”沈牧忍不住问道。
沈牧若有所思地瞧着这个终于开始长大的孩子, 然后认真地回答：“如果重要就会, 坏结果顶多心痛, 不做肯定后悔，如果不重要，傻子才问这问题。”
“也许我就是个傻子吧？”沈歌无所谓地笑起来, 然后站起身说：“晚上吃什么，我去洗菜。”
——
所谓对爱的结局没结果又怎样呢？在所有人都忙到天翻地覆的时候，沈歌也不会自私到去扰乱齐磊的生活，随着开始庭审，大律师更没时间顾及自己的私事，被晾在一边的胖飞飞自然而然“落到了”沈歌的手里。
某个周末正赶上开庭，齐律师必须在场，小沈老师便带着飞飞去商场里闲逛买玩具。
小胖子永远快快乐乐，举着棒棒糖边走边笑。
沈歌垂眸弯起嘴角。
“妈妈都不让我次糖，还是老师好。”齐飞飞忽然说。
沈歌解释道：“她是怕影响健康，我也不能让你经常乱吃呀。”
齐飞飞瞬间把棒棒糖藏在身后。
沈歌看到他可爱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很想妈妈？”
这简直是废话，飞飞立刻点头。
沈歌略感心酸，为他也为自己。
齐飞飞又认真道：“总有一天妈妈会回来的。”
沈歌沉默。
齐飞飞很天真：“妈妈、爸爸和我是一家人。”
“对啊。”沈歌的语气有些寂寞：“这是早就注定好了的，谁也不可能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