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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看招(10)

大伙儿笑得好干,被蒋呈礼的视线盯得发毛,她无心插柳意外制造出“效果”。蒋呈礼在旁哭笑不得,拿这样的她没辙,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一样,一样……傻得可爱。

“好了,你的答覆呢?”

“答覆?”舒忻宇一愣,这才想到他们之前究竟在“讨论”什么,一下子热了脸。“这……我还要再考虑看看。”

“考虑?”蒋呈礼眸色一深。

喔喔,她看出他不爽了。舒忻宇因此笑出,可心底仍有一个角落抱持疑问。

她……真的可以吗?真的可以试试看吗?他们对爱情的认知各有解释,她怕自己说服不了他,问题是如果不接受,也许,他们之间真的永远就是这样了。

这是她人生最大的一次挑战,可所谓的答案再明确也不过了。

“好,我接受。”

“很好。”她的回答让蒋呈礼开心,哄也好,骗也好,他压根儿就没打算要听她拒绝。

下一秒,他吻了她。

这个吻来得太突然,舒忻宇彻底愣住,脑子一片空白,感觉一股热气自他熨贴上来的唇瓣蔓延、灼烧开来。她承接着那股热,四肢抖颤,而在张口呼息的刹那,他灵巧的舌却比氧气早一步潜入,揪住她不知所措的舌,热切缠吻。

“等、我……你……”天!也太突然——

一股血气瞬间上涌,烧得她脑子热烘烘的。生平第一次与人接吻就遇上这种高段数的,舒忻宇无法反应,只能被动地承受他的吮吻,任着属于他的气息充盈鼻间。糟糕,好像、要缺氧……

“你是第一次?”蒋呈礼放开她,不掩意外。

舒忻宇为他直白的问句红了耳根,可还是硬气回应。“才不是!是、是你突然亲上来,我吓到……而且等一下,我不记得有准许你吻我!”

她伸出食指直指他鼻尖,以气势掩饰自己的生涩,蒋呈礼一愣,漂亮的唇像是觉察了什么,扬起一抹花瓣似的柔和笑意。“嗯,对不起。”他很坦率地道歉。

道歉归道歉,他仍不安分地张嘴含住了舒忻宇伸出的食指,和方才吻她的方式近乎相同地以舌缠绕住她的指尖,墨黑的眼则带着一股力道,一瞬未瞬地紧盯着她。

那微微上挑的视线带着十足的魅惑,教她一时岔了气,好似有什么东西沿着被他舔舐的指,慢慢地窜了上来……

她失了力气,整个人近乎瘫软在他身上,即使现在他要剥光她的衣服为所欲为,她肯定也挤不出半丝与他抗衡的力量。

如果可以,蒋呈礼并不是不想,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扯了扯唇,他伸手拥住她。说真的,对于爱情,他一直不觉得那是什么必要追求的东西,感觉既无趣又麻烦,但是……

对象是她,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不行。

因为她总是活泼地以各式各样的反应勾动他,她的言行总是令他感到有趣,如果是和这样的她谈恋爱,他忽然觉得,未来的日子似乎是精采可期。

“小宇。”

“嗯?”

“我很期待唷。”

期待开始和你谈恋爱的每一天——

第五章

做爱对蒋呈礼来说,就跟吃饭没两样。

因为饿了所以吃,因为困了所以睡,因为想要了所以做,很单纯。对于爱情,他更是意兴阑珊,从不觉得那是什么需要特别追求的事。

他这样的心态,大概是来自于花心又滥情的双亲。蒋家是政要世家,记忆中,他的母亲总是哭泣。

“你看,今天你爸又不回家了,他总是这样,他以为我不知道,他在外面养了女人……”

每天,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母亲就会哭,对唯一的儿子控诉丈夫外遇而她不得不忍受的苦。

母亲的泪水震撼了他,他替母亲抱不平,愤然抵抗父亲,漠视父亲的种种要求,父子关系恶劣到彼此视而不见,但到了最后,他竟发现曾以为是受害者的母亲,早在外边养着年轻的情人……

即便如此,夫妻俩仍在公众场合出双入对,佯装恩爱,嘴巴上说着:“我绝对不会背叛另一半”、“我爱我的另一半……”可事实上,他们早已背叛了他。

任何事情都是需要学习的,语言、习惯,包括“爱”也是。因为从没爱过人,从没被爱过,所以不知道怎样才算爱。父母亲口口声声说着爱,事事处处却在互相伤害,甚至连唯一的儿子都拿来当成筹码,他看着,只觉得无趣,决定不再随他们起舞。

过去曾和他发生关系的人,总爱在事后问他:“你喜欢我吗?你爱我吗?”他不懂,爱又怎样?不爱又怎样?

“所以我才说你是野兽!”脑中蓦然浮现舒忻宇明亮而鲜明的声音。“哪有人像你一样不分对像想做就做,这样根本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嘛!”

想到这儿,蒋呈礼不由自主地笑出来。她啊,是他心底唯一纯粹的存在,一开始,他招惹她,只是觉得她像只刺猬硬是朝自己张牙舞爪的模样有趣,让他忍不住想逗惹出她更多的反应。结果,她也真如自己预料一般,每个反应都令他觉得新鲜,她多变的表情更是鲜活得像一幅色彩斑斓的画,教人移不开眼。

但真正放下真心,却是在他拍摄的校景得了北市所办的学生摄影展,那奖项不大,但好歹是个奖,他的照片因而被展览在校园一角。多数走过的学生无暇关注,或着冲着他的名字看望一下,他并无所谓。

然而,她却注意到了。

“这是你拍的?真的假的?”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舒忻宇眼珠子瞪得好大,一脸不可置信地将他从头到脚审视一遍,嘴上念念有词:“天啊,我还真是小看了你这家伙……”

他听得哭笑不得。只见她回头,看着那幅照片,那是笼罩在黄昏中的旧校舍一景,就在三个月前,那栋校舍因为过于老旧而遭拆除,目前正搭盖新的学生泳池。他说:“那里的夕阳,是我见过最美的。”

“是喔?”舒忻宇眨了眨眼,望着照片,露出毫不掩饰的向往。他看着,竟有些遗憾当初没带着她一起去看……

还来不及厘清自己怎会有这般想法,便听她道:“真的很美……拆了好可惜啊。”

“是啊。”

他一笑,收回脱序的思绪。时值傍晚,她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昏黄中,像也成了照片一景,他胸口蓦地发紧,被她过分清丽的侧脸夺去呼吸——

下一秒,她眼角渗出泪光。“你好厉害。”她干笑,抬手抹去。

“呃?”

“我觉得,能够把这种再也看不见的景色拍下来保存,真的很棒。”她说,口吻真心诚意。“虽然没实际看到很可惜,不过还好有这幅照片,大家才没错过那里的夕阳啊!”

“真不简单”、“好美啊”、“好厉害”、“看不出来你有这种才能”……类似这样的称赞,这一阵子蒋呈礼早已听到不想再听,可她简单的言语却似带着魔力,胜过任何溢美之词,在这一刻深深地打动他。

他一直觉得活着没什么趣味,摄影只是抒发自己郁闷的一种方式,有时他甚至故意拍下人间丑恶一面,藉此嘲笑。这景色,只是他心血来潮拍下的,然而,她却如此纯粹地肯定他。

莫名地,他竟有些感动。

感动得……只想在那一刻,将她紧抱入怀。

当然,他没这么做,他只是大掌抚上她头顶,在黑发上揉了揉。“谢了。”

“咦?啊?蒋呈礼?”

不顾舒忻宇的困窘,他撂下这句话离去,脚步轻快得连自己也不可思议。“还好……”他嘴角扬起好心情的笑,一边走,一边庆幸。还好,他有和她做朋友。

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在他心中的地位,终于变得有些不同。

舒忻宇改变他看这个世界的眼光,他不再觉得可笑,不再觉得生活乏味,他开始认真想做一些事,想做一些……能够使她和那天一般,如此感动的事。

回忆着过往,蒋呈礼来到摄影棚,这股好心情使他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感染了众人。丁艾玲见了,有些不快地凑上前来。“呈礼,你想到谁啦?笑得这么开心?”

蒋呈礼无动于衷地回以一笑。“我现在是摄影师,你是Model,我想的当然只有你。”

听来该是一句绵绵情话,可丁艾玲清楚这是蒋呈礼疏离的表现,说来他们的关系也仅只于床上的那几夜而已。

“只是摄影师和Model?”

“去准备吧,差不多要开镜了。”他没回答丁艾玲,毕竟等下两人还要合作,他不想坏了Model的情绪。

可丁艾玲硬是不理,她蹭上去,小小声说:“不是听说你很久没找别人了?怎样?今晚有没有空,你可以来我那里。”

这是露骨的邀约,两个发生过关系的成年男女去对方家里绝不可能只是盖棉被纯聊天,他跟丁艾玲的配合度还不错,倘若是过去,他也许会答应,但现在……

“不了,我还有事。”他淡笑拒绝,不顾丁艾玲听见他回答后转瞬僵硬的表情走开。现在是下午三点,等拍摄结束八成要到十一、二点,可他知道,不论多晚,有个人总会等他……

只是这样,就已让他心满意足。

☆☆☆☆☆☆☆☆☆

舒忻宇确实在等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