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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婚流行主义(爱很潮之二)(10)

她强逼自己咽下那泪,红着脸将碗接过,熟悉的温暖烫热了她,她喉头发紧,逸出哽咽,将粥一口一口吞入,很神奇地没再反胃,唯独心跳快了、身体热了,本以为冰冷死去的一切如今再度苏醒过来,因为他。

宁昱凯细长的眉眼瞅着她。她睡着的时候只觉她消瘦许多,醒了却发现她连眼神都无精打采,想起她会这样对待自己的缘由……他薄唇一抿,好似懂了什么。「这三个月,你怎么过的?」

冉撷羽一凛,有些戒备。「还不就这样过?」

宁昱凯一笑。「哪样过?厌食、失眠加忧郁?」

可恶!「小觅讲的吧?」冉撷羽怒了,这于觅怎么老是胳臂向外弯,出卖她不遗余力?

这下她连他怎会出现在此的理由都甭问了,没想到好友会连她的病症都告诉他,现在昱凯知道了,会怎么想?想她是不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是啊,这是事实,她无法否认,也许他该得意……

冉撷羽不敢抬头看他脸上的表情,害怕发现任何一丝轻蔑或嘲笑,可好半天没动静,她不解地睁眸,却迎上他极深幽的注视,她心跳漏一拍,还没搞懂他这眼神的意义,便见他薄唇掀动。「我们结婚吧。」

「什么?」

相较于冉撷羽的错愕,投下这颗震撼弹的人倒是很平静。「等你出院了我们就找个时间去登记,之后再准备搬家。我现在住的地方房子比你的要大,交通也算方便,房租问题到时再商量,我希望这些事情都能在半个月内搞定,所以你得配合一下——」

「等一下!你在讲什么!」冉撷羽傻眼。结婚?这是哪来的天方夜谭?「宁昱凯,你疯了?」

他抬眼,如水的黑眸静静注视着她,那眼神很平静,不带任何疯狂,可他却说:「是啊,我疯了。」

「既然这样……」

「我疯了才会那样离开你。」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必要性,他恨自己没早点发觉,才让她将自己折磨得这般不堪。「没有我,你会死,不是吗?」

「这……」

一般人听了这句话该有什么反应?她该大笑三声嘲笑他的自以为是,往脸上贴金还挑她这块九九九纯金,天底下怎会有人因这种事而死?这太荒谬了!

可宁昱凯的目光很认真,并非开玩笑,她想反驳,想大声说不,可她的身体却自有意识地再度背弃她,她不自禁落下泪,一滴一滴落在碗里,使本来带着米香的粥瞬间变得苦涩难咽。「我……」

她开口,却不知道自己该说、或能说什么。

近乎相同的情况再一次发生,十多年前他救了她,从此她便认定了这个人,如今他绝望得撒手离去,她仅剩一人,没有任何活下去的想望。她的一切拒绝留在这个无所依靠的世界,冉撷羽强烈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地渴望被人需要,但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她只要他。

宁昱凯瞅着她哭泣,轻轻叹息,本已不再抱持任何期待,没想过竟会用这种方式证实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分量,他苦笑。当他接到于觅打来的电话时,他并未打算过来,只因尽管不是她的错,可他毕竟还是受伤了。

他害怕再见她,他会不顾一切逼她爱他,所以他下意识抗拒接收她的消息,忍得辛苦,可于觅却说:「我们都被她给骗了。」

「骗?」他不解,那是撷羽最不屑做的一件事,不是吗?

「她骗了我们,也骗过了她自己,可事实是没有你,她连日子都不知道要怎么过了。」于觅苦笑一声。「如果你还想要她,就得辛苦点,留在她身边。」

所以,他来了。

然后亲眼看见她是如何地对待自己,明白自己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原来,没了他,她竟连怎么呼吸都不会了。

她的转变无声传达她是多么需要他,可这能够让她忘却他母亲做过的事,坦然爱他吗?

他不知道。

只是,倘若这是她目前能够表达的极限,那么,他该怎么做?

「我们结婚吧。」

他再说了一次,口气比第一次要坚定许多。

既然离不开、抛不了,那么他决定——与她耗下去。

如同那两条线绳,既然都已成死结,不如用最极端的方式,将两人牢牢绑在一起,直到她能放下一切,坦承爱上他为止。

这一定是哪里不对了。

隔天,冉撷羽一早出院,宁昱凯已开车等在医院门口。

「上车吧。」

「我可以自己回去。」

「这里不能暂停太久,后面的车在催了。」宁昱凯道,重述一次。「上车。」

于是她无法拒绝地搭上他的车,大概是历经昨天的事,她已做不到继续自欺欺人地否定他对她拥有的巨大影响。

他说得没错,没有他,她会死。

倘若她是花,那他便是那培植花朵成长的土壤,她赖以存活的养分全仰赖他吸收,身体反应不会骗人,她已经很惨痛地觉悟到了这一点,何苦再跟自己过不去?

所以,她认了。

宁昱凯驱车驶往她家,这车是他去年买的,用意是为了方便接她回家,毕竟背着个酒醉的人叫车不便,还得忍受司机白眼。他对她的用心总在这种小地方不经意地展现,他从不刻意提,只让她自己察觉,然后她便害怕地意识到自己又为此多陷落了一点。

真可怕。

她侧首,凝视他专注开车的身影。这么多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准许自己如此清楚地看望他的一切。不同于小时候的瘦弱,他文雅的脸容如今隐隐透出了属于男人的坚毅,一般东方人眸色偏棕,可他的眼瞳却如墨石一般漆黑,黑得教人看不透。冉撷羽咽了口口水,第一次发现原来控制自己的心跳,竟是如此不容易的一件事。

她无法漠视这份真实存在的心动。

宁昱凯送她到公寓楼下,将一袋准备好的食物交给她。「明天一早,我来接你。」

冉撷羽开门的动作一顿,转过头,不解。「干么?」

「去户政事务所登记,记得准备好身分证印章之类的东西。」他想了想。「还有户口名簿。」

宁昱凯漆黑的眼紧睇着她,表情认真,冉撷羽差点被口水噎到。「咳咳咳!你……你玩真的?」

昨晚他在病房两度提及这事,她还以为他神经接错线了,等到隔天应该就会没事,不料这时竟又提了一遍,可才刚问出口,她便被他深邃的注视震慑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是玩真的。

「我给你一个晚上考虑。」

「一个晚上?!这是终身大事耶!」

冉撷羽瞪眼,还来不及多说,一股强烈的力道便扯着她倾向他,他尔雅俊秀的五官近在眼前,使她呼吸瞬间一窒,一口气还堵着,他纤薄的唇却已贴合上来。

第二次的吻,仍旧没有太深入,可他灼热吐息轻拂在她脸上的感受,却使她打从心底浮起一股深刻的眷恋。

倘若第一次的亲吻带着诀别,那么这一次的吻,便带着一种决心。

冉撷羽几乎要被这样的执着折服,下一秒,这过分熟悉的脸容与记忆中的某人重叠,使她下意识退开,原先红润的颊在瞬间褪至苍白。「这、你、我……」

「没关系。」宁昱凯淡笑,彷佛早有预料,可漆黑眸底仍旧生出一抹黯淡。这急不得,他该清楚知道。

平复下心绪,宁昱凯握住她微微发颤的手,语调十足坚决。「往后,有的是时间。」

「往后?」

「是啊,好好考虑。」说完,宁昱凯放开手,让她下车。

冉撷羽怔怔看着他开车驶离,不禁抬手触摸嘴唇,手心跟这儿都还残留着属于他的温度,说实话,她心底是很依恋的,可他与宁母过分相像的容貌却如一把利刃,在她合该沉醉的时候竟硬生生地刨挖出憎厌。

如今她已确信自己不能没有他,那么,她是不是该试着给彼此一个机会?

结婚啊……

冉撷羽叹了口气,抱着胳臂,内心暗暗祈祷。希望这个决定……不会错。

隔天一早,宁昱凯依约来接她,刚按下对讲机,另一头便传来回应。「结婚登记需要准备什么?」

宁昱凯一愣,回答:「身分证、印章、户口名簿,还有新式身分证要用的大头照。」口气平淡得好似在讨论「远足需要带什么」一样。

「好。」冉撷羽回应后便挂上了对讲机,约莫五分钟后她走下楼来,脸上妆容精致,穿着一袭白色的雪纺纱洋装,恰好地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形,教宁昱凯瞬间亮了目光。

为求工作方便,她平日除非参加宴席,否则都是一身裤装,今日特意打扮,使他在惊艳之余不掩意外。「今天是什么特别日子?」

冉撷羽抬睫,瞅着他的眼里带着好笑。「结婚不是特别的日子?」

是,但他没预料到她的配合度竟然这么高。「很美。」

他真心逸出赞美,脸上笑容如春风般和煦宜人,黑亮的眼定在她身上,如星星一般眨啊眨地,烫热了她的脸。冉撷羽心音如鼓,一阵一阵传来震动。

昨天,她想了一晚上,尽管无法否认这做法实在疯狂,但都到了这种地步,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是正常的?

她有点不想再逃了。

如果这是他想要的,那就给他,只是她很不解。「你怎么会想到要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