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忧伤开满地(36)

“心静自然凉。”顾忧忧笔没有停，头也不回扔给她五个字。

“哎……”付嘉薇在她身后发出长长的叹息，但转眼又活力十足：“我去找顾小桥，要他请客吃饭，你要不要去？”

顾忧忧的笔，在纸上滞了一下。付嘉薇口里的顾小桥，是她的青梅竹马，后来又被她硬是说成他们俩是本家，应该多多来往。这丫头，完全没察觉到自己这样显然的媒婆举动给她和他带来了多大烦恼。顾小桥眼里的火气，比上次秦云川的还要大。她想了想，还是避而远之比较好。

想到这里，她的笔又是一滞——她怎么又想到了秦云川。

她把信封好口，下楼，楼下就有个邮筒，绿油油的，曾经让许多人都认成是垃圾桶。

一下楼，苏未然迎面走来，朝着她笑，顾忧忧的手机开始响起来。

“去吃饭吧！我请你。”竟然是苏未然的声音，顾忧忧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知道我的手机，接也是要钱的吗？”

“不到一分钟，不会比这顿饭贵吧。”这时候，已经是直接响在耳边的声音了。苏未然的笑脸依旧灿烂，惹得不少经过的女生向他投来目光，不乏夹杂着爱慕的眼神。

“好吧，我不去吃反倒是亏大了。”顾忧忧摊开双手。

苏未然大笑出声，顾忧忧现在比高中时候要可爱得多了，都会和他开玩笑了。但他怎么也忘不了的，却是那年夏天，蹲在车牌下面哭泣的女孩。他希望她幸福，他希望她快乐，他为了这些一直在努力。

小店很精致，老板在高高的柜台后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却异常明亮。看见客人进来，眼睛中漾出些许笑意来：“随便坐啊！”话音方落下，旁边的门帘就被挑起，一个小姑娘袅袅娜娜地走出来，穿着件缀满小小白花的长裙，巧笑嫣然：“这是菜单。”

苏未然接过来，推到顾忧忧面前：“你点。”

顾忧忧扫了一眼，摇头：“我最不会点菜了。”

“那好吧，我来点。”苏未然爽快地接回菜单，仔细地看。

店门就在这时被推开来，撞得门口悬挂的风铃丁丁冬冬的响起来。

林扬走进来，抬眸看见顾忧忧和苏未然，他眯了眯眼睛。

顾忧忧也看见了他，她笑着招了招手：“嗨！”转过头去，顾忧忧问苏未然：“多加个人不要紧吧？”

苏未然第一次见到林扬，却把他在见到顾忧忧与自己坐在一起的时候眼神里敛住的不快看得分明，他一笑，欣然同意。

三个人一起，小巧的桌子顿时有些挤了起来。

顾忧忧指了指苏未然：“这是苏未然，我的好朋友。”又指了指林扬道：“林扬，我以前的同学。”两个男生，视线相对，同时点头示意。

饭菜已被刚才的小姑娘端到桌上来，飘出诱人的香味。

“吃吧！”苏未然抽出筷子递给顾忧忧，又挑衅似的看了眼林扬。果然不出他所料，对面男生的眉皱得更紧了。

于是当顾忧忧刚放下筷子，林扬就突然说话：“忧忧，等会我有话和你说。”

顾忧忧愣住了，她把自己的心跳听得清清楚楚，而店里根本没有那么安静。是她心跳的太激动了么——林扬要说什么？她仿佛模糊中有点印象，想去抓又什么也抓不住。

她点了点头，旁边的苏未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七点，路边的灯在同一时间全部亮了起来，幽幽的白光，有些森冷的感觉渗进皮肤。顾忧忧拉了拉身上的外套，十月的天气突然变凉，让人有些措不及防。苏未然和他们道过再见就往另一条路上走了，顾忧忧和林扬并肩走在学校的这条路上，旁边的树影在墙上班驳。

“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顾忧忧问。

“初三的时候，为什么要转学？”

顾忧忧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会问这个问题，惊讶之下转过脸去看着他。灯光下，林扬的淡褐色瞳孔微微缩小，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记忆中的嘲讽神情全然不在，整张脸上都是认真。林扬盯着顾忧忧的眼睛，直直地望进了那纯净的黑色中去，他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太久了。

“不说，可以吗？”

“我想知道。”林扬想知道答案，他更想知道的是，当他这样说，顾忧忧会不会就告诉他。

这像是一个赌，用它来赌在顾忧忧心里，他的位置。

沉默了半晌，顾忧忧轻声叹息：“坐下来说吧。”

林扬跟着她，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来，他很高兴，脸色却一如刚才。

“那天，我一回家，就听见爸爸和别人说话的声音。我很好奇，就在外面偷听。结果听到他们说，要拿我去抵债。门开了，妈妈要我快跑，然后我就跑到你家去了。那天晚上回家以后，妈妈就告诉我说要搬家，到另外的城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