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忧伤开满地(42)

顾忧忧听见自己的鞋子与地面发出的摩擦声，在寂静中，刺耳无比。她使劲地踢着腿，试图能够踢到身后的男人，却怎么也使不上力。突然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她的后颈窝上，她陷入完全的黑暗中去……

再度醒来的时候，顾忧忧发现自己还躺在这片黑暗中。

夜里的风有些冷，而她的身体好痛。只稍微挪动一下，她额头上就全是冷汗，背里也湿搭搭的全是汗。头发全贴在额上，颈上，黏乎乎的，好象还残留着什么东西在上面蠕动的感觉。她当然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她把之前关掉的手机打开，借着那一点微薄的亮，看着自己的身体。

衣服基本上还套在上面，大腿根部酸疼酸疼的，像火烧一般。血，凝结在裤子上的，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她哆嗦着手，把下面的裤子扒开了些，还有许多的血，粘在一起，鲜红，暗红。混杂成一团，顾忧忧只觉得恶心得想吐。可是她干呕着，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手机响了，又是苏未然的来电。

她接起来，声音暗涩：“你快过来，快过来……”

苏未然听见她的哭腔吃了一惊，着急地问：“你怎么了？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顾忧忧真的不知道这是哪。

“那你告诉我一点特征的地方。”

顾忧忧看了看：“这个地方好暗，没有人，有个巷子好长……前面的大街很亮。”

苏未然想了一下才说：“好，我知道了，你等着我！”

接完电话，顾忧忧继续干呕着，还是什么也吐不出。她的胃像火烧火燎一般痛着，她只觉得，全身都痛。各种各样的痛，让她觉得现在的自己，生不如死。

2

“忧忧——忧忧——”持续不断的呼唤声开始响了起来，是苏未然，他果然找了过来。听见呼唤声，有些模糊的意识清醒过来。

顾忧忧想喊，但只发出了个单音，就觉得嗓子像被撕裂了般的难受。好在苏未然已经跑了过来，看见她靠着墙坐在地上的样子，他的脸也白了，再由白到青。苏未然皱紧了眉头，他的拳头捏的死死的，血管都凸了出来，他的眼神，比冬天夜晚此刻的风还要冷利。

“是谁做的？”苏未然哑着嗓子问。

顾忧忧摇了摇头：“我没看见脸，帮我。”

苏未然觉得自己的心在看见她的这一瞬间都被揪紧了，是怎样的人，怎么忍心对这样一个孩子下手？他抱住她，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温暖她，可是却发现，他所做的一切，现在都是徒劳。顾忧忧，全身上下都是冷的，丝丝寒气不停的冒着，从里到外。

到家的时候，墙上的大钟已经指向十一点多了。

洗完澡，苏未然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站在她身边，想说什么又迟疑不已。

“你要说什么就说吧。”顾忧忧喝着茶，刚洗完澡的她现在脸上还带着红晕，头发微微有些湿，穿着睡衣的她，看上去楚楚可怜。

“为什么不报警？”

顾忧忧移开目光，呆呆地看着那只金鱼缸，空空的缸，填满了水，却已经没有任何金鱼了。

“我不想，反正也挽回不了什么了。”她果然是自私的，也许自己今天的报警能够换来凶手在把手伸向下一个少女前被抓住。但她更觉得，要抓住凶手是个极小的概率。她知道自己现在衣服下的身体，皮肤都在发红，是因为刚才洗澡的时候她拼命的搓，只恨不得搓掉一层皮去。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又说道：“明天陪我去医院。”

“那是当然。”苏未然走近她，抚摩她的头发，还没全干，但黑而柔软。在他的手心下，他感觉到顾忧忧的身子还在微微颤抖着。果然，她现在的镇静，并不是完全的真实。

怎么会不怕？

怎么会觉得不恶心？

怎么会觉得不脏？

那个人，和自己，都脏。

顾忧忧喝了口茶，滚热的茶水顺着喉咙直直地流到胃里，好舒服。喝下去，她抬头看向苏未然，苏未然心里又是一惊。他记忆中那么澄澈明亮的眼睛，现在怎么看都看不清似的，那蒙上的，是什么？多么无奈，即使自己不变，生活还是改变了她。站在顾忧忧身边，他沉默了一会，还是拿起杯子转身走开。

“这么晚了，你就在这里睡吧！”

苏未然回头看见顾忧忧站在门口，灯光从她背后穿过来，整个人都像是湮没在黑暗里。他想了想，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回家的确挺麻烦的——何况，他也并不放心顾忧忧。虽然，从他找到她的时候开始到现在，顾忧忧一直表现的很平静。当时的他看见顾忧忧坐在地上，像个碎布娃娃般，没有神采的眼睛，还有衣服裤子上大片的血花，他觉得一口气马上压住胸口。他担心她，顾忧忧的平静里透着诡异，那种味道，他猜不透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