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落念(94)

“别把脚泡在水里，很冷的。”郑逸恒在我身后说。

我回头给他一个微笑：“你说，如果我这样走下去，能走多远呢？海的那边是什么样子，我很想知道，我想是不是在那里就可以见到爸爸妈妈了呢。”

郑逸恒被我的话吓了一跳：“究竟怎麽了？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抬起脚步，这次我要逆浪而行，从这里，或许就可以离开这个充斥这悲伤回忆的地方。

才走了几步就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抓着无法动弹，我也任他这样抓着毫不反抗。我说：“郑逸恒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我爸爸死的时候，你也是带我到这里来看海，那个时候我们也曾经这样让海水浸没过双脚。”

郑逸恒听我这么说，微微一怔，双手像触电一般猛然放开我，而我一个没站稳，就跌坐在海水中。

“你。”郑逸恒瞪大眼睛看着我，却不知道该问什么。

我抬起头，湿透了的头发贴在脸上，我想我现在一定像个疯子，不过今天我本来就已经不大正常了，我看着他，说：“其实我已经恢复记忆了。”

“怎么……”郑逸恒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我看着他的眼睛，没有急着站起来，而是欣赏着他脸上变换的神情，有种想要狂笑一阵的冲动。

“什么时候？”郑逸恒终于缓缓地问。

我轻声一笑，艰难地从水中爬起来，面向大海：“春节的某一天，我无意中发现了以前的日记本和你离开是写给我的那封信。每翻一页，我就想起一些事情来，最后我终于什么都想起来了。但是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把自己当傻子，我也希望别人把我当傻子，我逃避，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但是我还是被拆穿了，在我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

郑逸恒走过来扶着我，我一把把他推开。

“是不是觉得很惊讶，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我也觉得惊讶，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我完全没为想起过去的事情感到开心，反而觉得自己很悲哀，我后悔为什么要想起来，如果没有那些过去，我现在一定过的很好。”我开始歇斯底里。

“到底怎麽了？我求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真的很难受，有事就说出来吧，不要憋在心里。”郑逸恒恳求地说。

我回头看着他，说：“你知道吗？杨泽锋他不要我了，他要和别人结婚了。”

郑逸恒很惊讶：“怎么可能？杨泽锋真的要和别人结婚了？”

我点点头：“是很不可思议，但那都是真的，都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我连一点希望也没有，他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你为什么，不和他解释清楚？”郑逸恒说。

“你们每个人都要我和他解释，可是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会改变他的决定的。我呢，我也只能放弃了，既然他想要离开我，我就放他走，我能洒脱一点地让他走就让他走，不要再牵制他的自由。”我变得激动起来。

“你是不是怪我，是不是恨我？”郑逸恒静静地说。

我摇头，我很努力地摇头在说：“我不恨你，不恨你，从来没有恨过你。”仿佛是在劝慰自己，在给自己心里暗示，说我不恨他，不怪他。这些都是骗人的，难道没有责怪，没有愤怒吗？我不是圣人，我做不到不恨。

郑逸恒还是平静：“你嘴上说不恨，但是我知道你心里还是不能原谅我的，这样也好，与其看你自责，还不如让你把责任都推给我，这样你的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我说。

“如果杨泽锋不要你，你还有……”

“够了，不要说我还有‘你’。”我打断他，“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郑逸恒，我不想把我的人生再折腾一次，我已经受不起了。”

他打住，再也没有说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站着，安静地站着，傍晚，海水退了潮，已经离我们很远了，我才转身背对大海。

我对郑逸恒笑笑：“谢谢你陪我在海边呆了一整天，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我们回去吧。”

郑逸恒看着我，点了点头：“做不成情人还能做朋友吧，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找我吧，我能帮你解决的。

我点点头，看他的微笑，那阳光般的微笑，曾经对我有无穷的感染力，但是现在我的世界已经改变了，但是作为朋友，他的微笑还是让我觉得一丝安定。

车开到我家门口，我下了车，和郑逸恒挥手道别，当我接近大门的时候，他忽然叫住我，我转头看他，发现他的脸上有一丝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