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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太宠我(16)

***

方韵禾过了开心且充实的一天,两人出了捷运站,走在回家路上。何嗣弈已脱下那件可爱但有些笨拙的布偶装,换上了Polo衫和卡其裤,强调出他健硕而均匀的身形。方韵禾望着,不知怎地想到他们之前做的那件事,忍不住脸红了。

她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跟男人……嗯,接吻的一天,而且感觉出乎意料地美好,她觉得……自己会上瘾。

“怎么了?”

历经了方才的亲匿,尽管他们现在仍保持着往常的距离,可何嗣弈注视她的方式就是不一样了。多了一些热、一些压抑,还有……一种欲望。

这目光使她不自觉地发热,她小手在脸颊上扇了扇,希望藉此扇去一些热度,可成效似乎不彰。“你……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看我?”

他一愣,随即眯了眸。“怎样看?”

就是这种好似她是什么很可口的食物,躺在砧板上迫不及待等着料理,然后吞吃入腹的眼神啦!

方韵禾努努嘴,说不出来,只好刻意走快,何嗣弈也加快脚步追上她。“吓到你了?”

她不说话,只抿着唇,好久好久,才淡淡地摇了摇头。

“嗯,那就好。”何嗣弈安心了,不过他也没再用那种羞人的眼神瞅她。

他晓得她还在适应,也还不习惯他们之间产生的热度,但毕竟是跨出了一大步,他太欣喜……尽管,是靠着那身可笑的布偶装。

好吧,也许他应该感谢“它”。

两个人走了一段,何嗣弈感觉手上传来一种触感,他低头望,这才看见她的指头正有意无意地轻轻碰着他。那动作很小心,像极一种试探,她垂着脸,表情却十足认真。第一次,她指尖碰了下便离开,第二次,肌肤稍稍贴了会儿,她松口气,直到第三次……何嗣弈以小指忽地勾住了她的食指。

“你、你你你……”被发现了?!

何嗣弈只是淡淡一笑,没多做反应。

像个恶作剧被抓包的小孩,方韵禾脸色好慌,眼睛不知道要往哪儿瞧,但她并没有抽回她的手指。

于是,两人以勾勾手的方式代替牵手。他们住处相邻,所以不用向对方说掰掰,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仿佛这样就是永恒了。

好像梦一样。

可是,梦终究是要醒来的。

“小禾,爸爸找到你了!”

就在这个声音出现的瞬间,“锵”地一声,她的美梦终于破碎。

恶梦来临了。

***

夜半。

“我问过我妈了。”方齐菡在电话那端叹了口气。今晚,她一接到何嗣弈的通知便四处探问,终于找到供出韵禾下落的人是谁。“对不起,是我妈……她受不了那个人一直纠缠我爸,才告诉他韵禾住在哪里……”

何嗣弈凛着脸,没说话。

“韵禾……她怎样?还好吧?”

“她睡了。”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何嗣弈语调平板,不显露任何感情。若不这样,他怕自己会失控。

尤其,一想到那个男人出现以后,韵禾的反应——

“小禾,爸爸找到你了!”

因为太没有防备,看见这个守在他们公寓大门外的老人,他们一怔,方韵禾立刻惨白了脸,捂住嘴,几欲呕吐。

老人恍若不觉,满脸堆着笑向他们靠近。“小禾啊,爸爸好久没看到你了,搬家了怎么不说一声咧?害我找你找得那么辛苦……”

方韵禾仍是不断摇头,说不出话,何嗣弈立即反应过来,不给他们任何接触的机会便护着她进入公寓,而老人见状便在大门外叫嚣。“等一下,你是谁啊?!你凭什么把我女儿带走?小禾、小禾……”

那一声一声,有如厉鬼索命,方韵禾捂着耳朵蹲在地上颤抖,失去逃离的力量。她没有哭,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抵抗,贝齿将唇片都咬得渗出血,也没知觉。何嗣弈看不下去,无法顾及她的恐惧反应便将她拦腰抱起,带入电梯。

大概是意识抽离了,她并没有任何挣扎的举动。

何嗣弈松了口气。他带她回家,远离了那个男人的叫骂以后,她终于恢复知觉,却只是坐在那儿封闭自己,像一尊人偶,脸上波澜不兴,但又和真正的人偶不同,她光是听到有人靠近的声响,都会吓得整个人蜷缩起来。

然后,她开始哭。

她不出声,只是任泪水一直落……何嗣弈见过她这样哭,那个时候,他痛苦地发誓自己这辈子再不让她这般哭泣,可他没做到,甚至这一次,他连抱住她安慰都没办法……

“公司那儿我会处理好,现在暂时不要让她出门。韵禾她……麻烦你了。”

“嗯。”何嗣弈应着,挂了电话。

时间已是凌晨,从他们回来之后过了三个多小时。何嗣弈睐向窗外,万家灯火都已黯淡,天空呈现一片教人不舒服的、泛着一丝薄光的,暗灰。

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何嗣奔走进寝室,摁开小灯,动作极轻极慢。他宽大的床铺上缩着一个女人,她用被子把自己捆得紧紧的,耳朵紧贴着床铺,即使睡着了,神情也不安……

他走上前,轻轻地坐在床沿,拨开她垂落于脸侧的发。

晚上她情绪过于激动,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将安眠药掺水喂她喝下,否则他推门而入的时候,她大概就会因恐惧而害怕地醒来。

何嗣弈深沉地望着她,胸口一股晦暗的情绪翻涌得几乎使他呕吐。回想今天,她是那样甜美地靠近他、亲吻他,两人仿佛连灵魂都要缠绕在一块了,可那个男人一出现,便轻易击碎了他们小心翼翼建造出的一切——

凭什么!

忍下那股要将牙齿咬碎的恼怒,何嗣弈起身,准备替她擦个脸,让她好好睡一觉,却不经意瞥见她露出的一截皓腕。

因为总是全身裹得紧紧的,她肤色极白,可即使白,也白不过那一块豌豆大小的烫伤疤痕。

“她这里有一个豌豆大小的疤痕,那是被烟蒂给烫伤的。”方齐菡的声音在他耳边晌起。被烟蒂,被她的父亲,那个男人。

这不是她愿意现于人前的伤,他替她拉上袖子,然后打湿了毛巾,细心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望着她泛红的眼,何嗣弈抿唇。过去她只有一个人,只能独力面对一切,可现在不一样了。

“好好睡,你有我。”

是的——

这一次,他会负责好好守护她。

***

那个男人出现了!

方韵禾几乎惊吓地醒来,一身冷汗,分明盖着被子,浑身却异常发冷。

在梦里,她忆起了小时候居住的那间破旧公寓。那儿屋龄太老,住户稀少,半夜里,他总是拿各式各样的东西攻击她们,而她们呼喊的声音从来没人听见,或是听见了,没人愿意理会。

所以渐渐地,她不再呼救了,尤其一哭喊,那男人像是怕别人听到了似的,落在她们身上的力道益发凶狠……

“咿呀”一声,门被打开,方韵禾吓得缩成一团,却见何嗣弈端着食物进来,看她醒了,他似乎松一口气。“起来了?吃一点东西吧!”

“啊、嗯……”尽管晓得他对她没有危险性,可方韵禾表情仍是木然。

何嗣弈看在眼底,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内心却不好受。他吐了口气,把食物放在离她有些距离的书桌上,退了几步。“我去上班了,你堂姊已经帮你请假,今天就不要出门了,知道吗?”

方韵禾懂得,点点头,何嗣弈这才安心地退出房间。

房内再度剩下她,她意识慢慢回复,认出自己在何嗣弈的房间。

知晓自己并不在梦中那间老旧公寓,她安心了点,战战兢兢爬起来走到桌前。猜到她大概没胃口,何嗣弈熬了粥,还配了些简单小菜,都是很好入口。方韵禾小心翼翼尝了一口,粥的温度是刚煮好的烫,可她不懂,他怎会预知她在这时间醒来?

或者只是碰巧?

而答案,就在她好不容易勉强吞完了东西收拾至厨房时,赫然揭晓。

瓦斯炉上放着两个锅子,里头都盛着粥,一锅早已凉透,米粒则因反复加热而烂熟,呈现糊状。而另一锅,锅缘还是热的,米粒软烂却又看得见颗粒,恰到好处,是她刚才吃的。

方韵禾一愣,不解他干么煮了两锅,随即又明白了。

她胸口涌上一股热潮,难以言喻,甚至是不敢置信。

原来,一切不是巧合,而是他的贴心、细心。

她想起他眼下一片阴影,脸色不大好,他究竟有没有睡?或是多早醒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煮着粥,在等待她醒来的时间里,慢慢地、极有耐心地看着煮好的粥变凉,然后再重热,热到过烂了就再煮一锅,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这是何嗣弈对她的爱。

感情太深太浓,方韵禾颤抖着,几乎要落下泪来。过去她曾被另一个人糟蹋,现在却有一个男人这样地疼惜她……

她抹抹泪,笑出来。肯定有人觉得他笨他傻,干么不用微波就好?可她懂的,他不喜欢用微波炉,觉得不健康,又会破坏食物的原味,而且为了她,即使再麻烦,他都会做。

所以方韵禾打起精神,即使吃不下还是多吃了一碗,接着把厨具收拾好,打给何嗣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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