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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不简单(10)

那水珠在光照下熠熠逼人,一颗一颗恍如钻石,落在她的眼里,诱引着她上前拾掇的渴望。她依旧记得那时候的感觉,如今这刹那,她像是受到记忆里的画面蛊惑,吮去了男人泌在额际的汗珠。

舌尖热麻麻的,前一刻她才觉得自己是砧板上的鱼,分明逃过一劫现在又把自己送上去,但这一秒,她看着他为自己动情、发热、压抑,心脏跟着传来怦动……没办法,这一切太迷人了,她喜欢他为她产生反应,那使她感觉自己充满魅力,彻底满足了她的虚荣。

原来,过了三十二岁的她其实还是一个女人,而不是在婚姻市场上滞销,摊在那里无人驻足的肉块……

“受不了你……”顾恒止苦笑了,他在她光洁的额际亲吻了一下,抱着她,硬是抑制着身上的情潮褪去。他发现了她眼底的没自信,不禁叹息。“芃芃,你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证明什么。”

“我……”她一下子胀红了脸,讨厌自己这么容易就被他看穿。与前男友分手的原因,固然是因为对方劈腿,但劈腿之前他就曾经抱怨自己不够积极、不够热烈、太无趣……

这些事,她不曾和顾恒止提过,因为很丢脸,好像否定了自己身为女人的价值,但她直觉这个人其实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提。

他抱紧自己的力量加大了些,带着一点痛苦而又满足的叹息。

“我想碰碰你……”他隐忍的模样使她产生不舍、产生了怜爱。原来不只是男人会有这种心情,女人也会啊。“我没有勉强……”

真的,一点都没有。

他苦笑,看着她透着倔强的脸蛋,所谓的挣扎不过是瞬间的事。他拉起她的手,引导她熟悉自己,并了解他对她的渴望。她的脸火烫烫的,耳根子热到发麻,但在羞怯的同时却又带着一种喜悦。不敢置信,她竟可以如此勾动着另一个人的感官……

结果今天一整天,他们都没出去,只是躺在饭店的床上,任由窗外的艳阳逐渐落尽。

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明白“男人”这个存在,他们彻底抚摸彼此的身体,只差进行最后一步,她从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竟可以为了另一个人如此亢奋,徐洺芃几乎忘了月事的存在,原先闷闷痛痛胀胀的不适被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触取代,她的身体骚动着,为了那教人羞于启齿的巨大快乐……

而他坚硬的身体压迫着她,把她的每一寸感觉研磨得益发精致。他们使唇舌彻底发挥了比说话还要更大的功用,直到欲望平复,他们抱在一起,饭店的空调恰到好处,她有些昏昏欲睡,男人的大掌一下一下拍抚着她的背,他低沉的嗓音轻哼着一首歌,啊,是EricClapton的《Changetheworld》……

那是一首太甜蜜的歌。

如果我可以改变世界,我会成为你宇宙里的阳光,

你会觉得我的爱其实很不错,宝贝,如果我可以改变世界,

如果我能成为国王,我会让你做我的皇后,

而我们的爱将是唯一的规则,在这个我们所创造的王国里……

是的,这一刻是属于他们的。

徐洺芃笑了,听着他不算太稳妥的歌声,窗外已是一片橘红,看得见似被火着了色的高楼大厦。橘色的光洒进室内,照拂在顾恒止端正得几乎可以做成雕像的侧脸上。

不久前,她还在想尽方法要下海游一游。

四天前,她还在台湾的家里整理行李。

一个星期前,他们结婚了。

一年前,他向她求婚,而她以为他们之间只是一种恰到好处的习惯,而不是爱情。

十六年前,他们第一次相遇,她在台上被老师推着自我介绍,而他则和隔壁的同学正在笑语。

而现在,他正在唱——如果我可以改变世界……

不。徐洺芃想。你已经改变了我的世界。

人生,真是有一点变幻莫测哪……

结果难得六天四夜的夏威夷之行,徐洺芃还是没有碰到海水。回程的飞机上,她的月事终于干净了,忍不住松口气,某人听了一笑。“那很好啊。”炯黑的双眼贼亮亮的,也不晓得在打算什么。

这六天夫人被送到宠物旅馆,两人好不容易回国,第一件事就是把郁闷了一周的夫人接回家,但来不急把夫人给安抚好,顾恒止一手扔了行李就抓着她往房间里冲——

门砰一声关上,外头的夫人还在喵喵叫个不停,,徐洺芃惊魂未定地骂:“你这是在发什么疯?!”

“今天好歹算是蜜月的最后一天吧?”顾恒止嘻嘻笑,脱了上衣,居高临下地把人按在床上。“夫人您就从了我吧!”

“夫人?夫人在门外……啊、喂、等一下,是谁说娶我不是为了这个……”

抗议不力,这些天他早把她的身子从上到下里里外外全摸了个透,知道哪里是她的软肋,搞半天,这人还是个阴谋家哩!

可惜,当徐洺芃领会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是隔天天大亮以后的事了。

婚假还有一天,一早,徐洺芃好不容易脱离魔掌哼哼唉唉地扶着腰坐在客厅,被冷落了一晚的夫人则委屈地窝在她怀里。顾恒止很认分地将两人的行李整理好,给她煮了碗面,偏偏两位夫人都不肯给他好脸色,他自知理亏,勉力陪笑。

“看你这么累,不然再多请一天假吧?”

徐洺芃翻了个白眼。“请什么?事假请了婚假请了,难不成请产假?”

一听“产假”二字,顾恒止嘿嘿一笑,随即打蛇随棍上,坐到她旁边,抚了抚她的肚子。“产假不错啊,夫人什么时候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夫人是公的。”徐洺芃横他一眼,把他作乱的手拍掉。“而且第一胎,我想生女儿。”

“女儿也好啊,女儿贴心又乖巧,只怕长得太漂亮了早早就被人给拐走,但长得不好看也挺伤脑筋……还好我们俩的基因不会太差,烦恼前面的就好了。”

这人还真给他妄想起来了?!她哼一声。“我还没说要生呢!太早生不好,等看清了老公想离婚,还得等到小孩长大。”

“嘿!”顾恒止抗议,把人揪到怀里,不顾她挣扎,彻底搓乱她的发。“看清?你嫌昨晚还看得不够清?那我现在再让你看一遍——”

“滚!”一脚踹过去,这次连夫人都跟她同一阵线,六公斤的重量一下子全压在某人背上,突来的冲击害得他唉声惨叫,腰椎大疼。

徐洺芃内心畅快,抱着夫人猛亲。做得好!真是风水轮流转。

顾恒止惟有泪千行。“最毒夫人心啊你们!”

徐洺芃老家在三重,出社会工作以后为了方便而搬出独居,顾恒止高中毕业以后则举家搬迁至桃园,留他一人在台北念书,过的也是蜗居生活。如今顾爸爸一听儿子要结婚,便过继了一间在台北的房子给他们,税金比起贷款还是轻了许多,可惜就是离市区远了点,两人每天上下班都得多花个三十分钟左右。

她是日文系毕业,目前在“墨相”出版社担任编辑,公司规模小,所以加班早已是万年常态,这次婚假回来,自己的工作做不够,就连隔壁部门的同事都把稿件丢过来。“差最后一校帮我看一遍就好。”

看着同事脸上好比熊猫的黑眼圈,刚休假完气色美好的她实在讲不出个“不”字,只得应承下来,反正校稿这种事情,她可以带回家做。

顾恒止是业务,成天在太阳底下跑,除非应酬,否则上下班时间多数比她自由。她天生没厨艺天分,向来拿捏不好调味料的比重,即便出嫁前做了“洗手鸡”的动作也不会因而得到小当家真传。

顾恒止比她好一点,至少做出来的能吃,徐洺芃恰好对食物不太挑,所以两人对于家务的分担方式是这样的——厨房归他,厨房以外的地方归徐洺芃或者是两人一起,看谁有空。

晚上八点,她在客厅对着笔电校稿,某人则在厨房。顾恒止挤眉弄眼的看着今天从市场里买回来的牛肉,仿佛陷入了宇宙一般浩瀚无解的谜题当中——

“芃芃,你觉得清炖好,还是红烧好?”

“啊?”徐洺芃正仔细看着眼前的稿子,现在演到杀人魔开杀了,一片血红。“……清炖吧。”

“可是现在都八点了,清炖至少要煮两个小时,会不会太久?”

“那红烧好了。”她一向好讲话。

“你喜欢甜一点还是咸一点?”

红烧还有分甜的咸的?“都好。”

“要多甜?”

这句话不对。徐洺芃把稿子里一段话标注起来,然后打字。“随便……”

“亲爱的你这样不行,你要给我一点意见啊!”

顾恒止不满了,尽管老婆对吃的一向不挑,可是对于掌厨的来说,总是希望看见吃的人一脸感动、嘴巴喷出一条龙的样子。

徐洺芃停下打字的手指,沉浸在稿子里的脑子转了转。“先把肉一片一片割下来,浸泡在酒里,最好再加上一点蜜,封上十年八年。于是打开那瓮的人只会闻到一股好甜好甜的香气,掩盖了烂肉那股浓烈的血腥——”

瓮?哪来的瓮?顾恒止脸青青,瞅着老婆大人一脸苍白阴沈,加上这一句莫名其妙轻飘飘的对白,忽觉一股寒风吹来,他瑟缩了一下。“还是不要太甜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