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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用刀(4)

作者: 四字说文 阅读记录

可段翊霜是个不怕危险的人。

他有卓越的自信,坚信自己不会走进任何一种圈套。

他率先飞身而下。

山洞里的光线很昏暗,但隐隐约约还是能看清周围。只不过更远一些的地方,就只有团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段翊霜走在最前面。

穆常觉得这里很冷。

这座山洞让人感受不出一丝生机。只有黑,还有冷。

冷到他打了个寒颤,忍不住离朱子平更近了些。

他不能靠近段翊霜。

因为段翊霜再热,也还是会让他觉得冷。

渐渐的,段翊霜停了下来。

他们似乎已走到了禁地的尽头。

却没想到,在这尽头见到的,竟会是一个人——一个被沉重的锁链捆缚了双手、锁住了脖颈的人。

那个人就坐在禁地的尽头,坐在圆台之上。

在昏昏黑暗中,有阳光从他头顶的缝隙洒落下来。

在他们走近的短短片刻,越来越清晰的时候。

那人抬起了头。

那张脸就从阴影黑暗里缓慢至极地行入光明。

朱子平呼吸骤停。

平素最不屑于欣赏美人的穆常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段翊霜也一怔,甚至没能控制好自己,犯了病,忍不住道:“真丑。”

他是真的有病的。

病在心里,无药可医。凡是特别真诚的,发自内心的想法,说出口时,必然是口不对心。

穆常承认,这张脸的确有让段翊霜犯病的资格。

因为段翊霜真的已经有两年没有犯病了。

朱子平的理智回了笼,他很是谨慎地问:“你是谁?”

那人就笑了。

笑音有些低,也有些哑,可当那人的声音溢出唇齿时,就让人无端想起轻柔的春风、盛夏的急雨,在撩动心弦起伏的刹那,在最为迷醉沉沦的一刻,自温柔与暧昧中——亮出锋利的匕首。

那人说:“你来到我飞花宗的禁地,却问我是谁,”声音低低如情人呢喃,“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穆常眉心一皱。

朱子平已道:“我们在找一个人。”

那人问:“什么样的人?”

朱子平道:“青衣、墨发,运使长鞭的人。”

——“他,”那人抬起眼帘,语声缓缓的回答,“是我飞花宗的右护法。”

穆常惊问:“你真是飞花宗的人?”

朱子平也问:“你是飞花宗的什么人?”

那人没有立刻作答。

他的目光轻轻扫过四周,似落了两分在段翊霜的脸上,他懒懒仰起头,颈肩被锁链勒出的红痕触目惊心,勾出艳丽的景色,衬得左眼下的赤色泪痣熠熠生光。

他的语调慵懒得很:“我是飞花宗的宗主,也就是江湖上所说的,那个无恶不作,罪孽滔天,指使飞花宗犯下无数罪行的魔教教主。”

“而我还有个名字——薛、兰、令。”

在场的人足有四个。

却有三个人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更何况这个名字,代表的是飞花宗的宗主、魔教的教主。

可朱子平从未听过。

也从不知晓江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

而这样陌生的三个字从薛兰令的口中说出,带着缱绻暧昧,又满是令人痴迷的自信。

他比段翊霜更自信!

仿佛这个名字,天生就会被整个江湖所知晓,每个人都会为此如雷贯耳,就好像蔚飞白这三个字一样,让所有人都难以忘怀,让所有人都铭记在心。

朱子平的声音也有些紧:“你说你是飞花宗的宗主?”

薛兰令道:“我的确是。”

朱子平便问他:“那你可知飞花宗近来做了什么?”

薛兰令道:“容我说一件事。我虽然是飞花宗的宗主,却一直被关在这个禁地里,整整七年。是以他们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我一概不知。”

他话音落下,朱子平还未及问话,穆常已反驳道:“可你是飞花宗的宗主!”

这不是什么刻意刁难,而是人人都应该明白的道理。

因为无论是掌握皇权的皇帝,还是一呼百应的掌门,哪怕只是个如段翊霜一般,名震江湖却又无拘无束的游侠,也应有自己必然承担的责任。

凡是挂了名号,有了身份的人,就不再能算是个普通人。

而被如此反驳、质问,薛兰令的神情却还是看不出丝毫动容。

他甚至没有看他们。

好像看他们就是一种施舍,而薛兰令连施舍一眼都不肯。

他被锁链捆缚在这里,分明是被囚禁在圆台上毫无退路,却偏生让人觉得他如此自由,竟有极为明显的气势。居高临下,只手遮天。

薛兰令没有惶恐迫切,更没有迷茫无助——甚至、他甚至毫无退让地反问:“难道这天底下做宗主的,就一定要无所不知才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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