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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错(19)

作者: 月下听松 阅读记录

四喜心中很不是个滋味,嘴上不断的安抚裴九,心中却打定主意,一定要寻个机会到老夫人面前诉一诉。不管怎么说两人如今都是夫妻,总不好一直这么分两处住着。

这厢四喜将裴九带回去安置不论,且说刘管事带着柳离回到了潇湘馆里。甫一进门,柳离便迫不及待的将肩上大氅取下,而后皱着眉头心情烦躁的吩咐道:“马上取热水送来,本君立刻就要沐浴。”

知道自家这位小郎君向来很爱干净,刘管事也不敢耽搁,连忙吩咐外院的仆子担来热水。柳离将罩在身上的衣服脱下,与那大氅扔在一处,冷着脸吩咐道:“不必洗了,一并拿出去用火烧了,永远不要叫我再看见。”

望着那崭新的衣服料子,刘管事小心翼翼的道:“这衣服是秋夕的节时候二夫人亲手给您做的,眼下说扔就扔,是不是有点……”

柳离不冷不热的觑了他一眼:“烧得时候小心着些,莫要让旁人看见。”

听这意思,小三郎君恐怕是铁了心要将衣服烧了。刘管事不敢再多嘴,点头应了一声,俯身将那衣服抱起来,准备拿出去烧掉。

离得远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直至将这东西抱在怀里,方才闻到一股子刺鼻的脂粉气。这味道又尖钻又廉价,刘管事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柳离坐在浴桶中,听见刘管事的喷嚏声,心中就止不住的烦躁。这一路上他都被衣服上这股子脂粉气熏得头疼,如今好不容易舒服一点,叫他这喷嚏一勾,那种头疼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拿着东西赶紧滚。”柳离躁郁的揉头。

“阿嚏……嗳。”刘管事答应一声,不敢再在主子跟前晃,连忙抱着衣服出了门。

屋里只剩下柳离一人,立时就清静下来。望着木桶上方蒸腾的水汽,柳离微微有些出神。

他算是个比较孤僻的人,平素鲜少与人热闹。自从入了太学之后,今日还是头一次与同僚聚会。谁曾想到,竟然惹出这样的麻烦。

一想到那肥猪身上甩来甩去的肥肉,柳离就觉得心里往上犯恶心。扒着桶沿干呕了一阵子,无意中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上都是绳子捆绑造成的淤青。

当年柳离出生的时候,尚不足月份。身体发育过于迟缓,乃至他自小就体弱多病,常年都得用药罐子煨着。又加之天性孤僻,素来不爱出门。常年居于室内,导致他的皮肤有一种病态的苍白。

眼下他坐在桶内,将两只胳膊担在桶沿之上。借着屋内昏暗的灯光细细打量,就见那细腻如蛋白一样的肌肤之上,密密麻麻都是连成片的红疹子。

柳离低头望向水中,看见浸泡在水下的双腿也是一样。这两处起疹子的地方都曾被那肥猪摸过,他向来对旁人有排斥的反应,不管是家里的还是外头的,但凡有谁碰过他一下,身上指定得起几日疹子。

抬手将全身细细密密的检查了一下,柳离发觉身上起疹子只有胳膊和大腿这两处。反倒是腰上和肩甲等处,仍旧完好无损,丝毫觉察不出异样。

倘若是别处倒也罢了,唯有腰间那处,被那女人又掐又捏,怎可能这般无恙?柳离心中纳罕,刻意等了一会,复又低头重新检查。可偏偏这处地方就跟不是自己的肉似的,该怎样就怎样,莫说疹子,就连一点点要变红的意思都没有。

活了这二十来年,柳离头一次经此奇事。心中觉得诧异的同时,又觉得有些讥讽。实打实算起来,王五娘算是他平生最讨厌的女子……没有之一。倘若单纯是个傻子也就罢了,偏偏她又是装疯卖傻,平时疯疯癫癫将府里一众人耍的团团转,趁着无人注意又溜出去到那消金窟去放浪形骸。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这女人都是恶行累累。既不守妇德,也无任何可取之处。虽然的确是生了一张还算能看的脸,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金玉其外罢了。

经过这几个时辰的相处,柳离自认为已经将王五娘看透。他生平最不喜欢败坏德行的人,倘若她是个不相干的外人也就罢了,眼下这败类成了他的内眷,不管有没有夫妻之实,她头上都顶的是他柳离娘子的头衔,败坏的是他柳家的名声。

思及至此,柳离心中更觉厌倦。倘若他与王五娘之间是一门寻常婚事倒也罢了,偏巧王五的父母对自己祖母有着救命之恩。

说起此事,还要追溯到十八年前。彼时柳离的大伯只是一个五品押粮官,奉命带队给边关守军运送粮草。那一年朝庭政事不稳,边关战乱不断,国内流寇乱窜。柳老夫人担心长子安危,坚持要跟随儿子一同去边关。

一行人心惊胆战的奔波一个半月,到了距离西关三百里的白城时,果然遭受了流寇的袭击。慌乱之中队伍被冲散,流寇缴获了部分粮草,并且还顺手抓住了柳老夫人做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