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错(74)

“早上出门遇见张奇，说是有事要奴婢帮忙，这才被强行揪过来的。是奴婢做事不周到，慢怠娘子了，望娘子宽恕。”四指上前拉住裴九的手，一边说话，一边对着她挤眉弄眼。

裴九让她逗得不行，暗中拍了拍四指的手背示意。两人率先进了内堂的门，萧姨娘扶着婢子的手跟在身后。

内堂设在公堂的后面，原本是王大人办私事的地方。今儿这事来的特殊，只得临时布置成私堂。裴九进门之后便被四指拉到了屏风的后面，隔着一层朦胧的白纱，隐约能看见屋子里坐了五六个男人。这些人衣着十分体面，有一个人手里拿着金烟斗，其余的腰间都坠着玉佩，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

裴九初到此地不识得人，萧姨娘却认识不少。见状忍不住皱眉，低声问身旁的婢子：“那个不是知府的小舅子，这些人来做什么？”

“大人昨晚是在内堂睡得……奴婢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婢女垂着头，战战兢兢的说道。

“废物！”萧姨娘低声骂了一句，扶着肚子坐下了。

看见屏风后多了几个人影，王大人轻咳一声，高声说道：“脂砚斋的掌柜一早过来找本官，说是前几日在咱们府里丢了一样要紧的东西。本官便令人将你们唤来，问一问可曾有谁见过那物。”

萧姨娘闻言就是一皱眉，极其不高兴的说道：“张掌柜莫不是在说笑话，您堂堂男子，便是有机会登门，也只能在外院坐下。为何丢了东西要惊动我们内院的人呢？”

张奇好脾气的笑笑，说道：“姨娘怕是不知，头几日夫人办丧事的时候没人搭手，我便受了宝叔的嘱托过来帮了几回忙。东西怕就是那个时候丢下的。”

知府的小舅子是个嘴欠，闻言便好奇的问萧姨娘：“论理来说，王夫人死的时候你应该披麻戴孝哭丧迎客的，为什么张奇入府的时候你却不知道呢？”

萧姨娘叫他噎的脸色一白，碍于身份却不敢造次，只得乖乖应道：“舅公莫要挑妾身的理，着实是因为夫人的死太过悲痛了些，以至于妾身病恹恹的无法操持丧事。实在是不得法子，才将这些事都托付给五娘子打理的。”

萧姨娘显然有些心虚，说话的时候连脸都不敢往裴九那边转。

“原来是这么回事！看起来姨娘与王夫人生前的关系真不错，想必王夫人泉下有知，也会保佑你的。”知府小舅子这话又说的萧姨娘脸色白了白。

“不过我怎么听说，这王夫人死后并没葬入祖坟呢？”另一个好事的人说道。

这话问的确实唐突了些，王大人一时支支吾吾有些不知该如何应答。张奇便站出来解围道：“夫人膝下没有儿子，照理说的确不应该葬入祖坟。更何况如今的坟地风水也不错，夫人一个人住着也清静些。”

张大人神色黯然道：“我这一生，或许注定没有儿子吧。也幸亏五娘有出息，嫁了个风光的婆家。不说这些了……既然将她们叫过来了，有什么话大家请快点问罢。”

张奇从怀中拿出一张画，说道：“想来诸位应该都清楚，脂砚斋是裴家的产业。在座的几位掌柜都是看在裴老爷的面子上，才让我当了商会的会长。我的手里原本有一枚金印，是管理调动各家铺子的凭据，可是不幸的很，这东西前几日竟然丢了。”

“一枚金印罢了，丢了再印一个就是了。张掌柜若是心疼那几个钱，硬要赖上我王家，我们自己出金子给你打造一个就是。”萧姨娘语气轻蔑的说道。

这话说的属实有些跌份，不光是那几个掌柜，就连知府小舅子都变了脸：“王大人，您这姨娘可真够劲！”

“愚昧妇人，让大家见笑了。”当着这么多人现眼，王大人也觉得有些挂不住脸面。

瞧出了萧姨娘的愚昧无知，裴九便好心的提醒道：“姨娘许是不知，这商会的金印可是十分要紧的东西。往小了说，它可以打开货仓，调动每一家铺子的货品，每年缴纳的各种税款凭据上也要盖上金印才能被官府认可。再往大了说，这金印与全国各地方金印联合，可以互相调动两地的贸易，若逢上灾荒年间，甚至可以直接与朝廷进行交易。白话一点说，谁家掌管金印，谁家就有与朝廷共事的底气，并非姨娘想的那般简单。”

此话一出，屋子里几位掌柜纷纷露出赞赏的目光。

“五娘说的丝毫不错。这商会的金印其实就是户部颁发下来，为的是方便统一管理各地的生意。此物若是丢了就须得向户部报备，为防止有歹人拿去做些非法的事，官府必须严格追查出其下落。万万不能像萧姨娘说的那般自己再用金子打造一个，倘若如此，便犯了私刻印章之嫌，会被朝廷砍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