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错(86)

二夫人道：“说的不错，那些马匪目标明确，进了城之后就直接奔县官衙门而去。当时事发慌乱，没人意识到这里面的蹊跷。单单只是因为这次马匪烧死的人数太多，当地太守害怕朝廷追查，这才派人拦路截杀马匪。三日之后，有几个归案的马匪在大牢里被严刑拷打说了实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竟然供出了你的父亲。不光如此，那几人还供出了一段陈年往事——你的父亲在二十年前就与马匪有过勾结，利用职务之便向马匪出卖朝廷官员的动向，正是因为如此，当年夫人才会被马匪捉到山上。而后来你父亲冒险上山救人，也是与那些马匪做的戏，为的就是巴结上柳家，从此享用取之不尽的荣华富贵罢了。”

“可是这么多年，他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白城县令。”裴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若想要荣华富贵，为什么不走的再高一些。”

柳家大伯母冷哼道：“你只知道他是个小小的县令，却不知道他利用柳家的关系得了多少好处。那些地方官员知道他与柳家是姻亲，逢年过节光是套近乎的贿赂就能拉满两大马车。若单单如此也就罢了，他还打着柳家的名义到处招摇撞骗，他知道二老爷在太学教书，便承诺可以让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去太学修学，为此骗光了多少人的家产，你可清楚？”

“如此……难怪，难怪萧姨娘会那样说，原来竟都是真的。”裴九闭了闭眼，王大人那副迂腐老实的嘴脸不停的在她脑海出现。行走江湖十几年，也算是练就一双好眼力，头一次看人看走了眼，裴九心里只觉得讥讽：“想来那些马匪闯进城里，就是为了给他灭口的吧？”

二夫人点头说道：“萧姨娘早就知道他那些勾当，为了活命，只得让自己表兄冒充成天仁教的道士。其实也是凑巧了，他那表兄早些年来京城投奔过天仁教，只是因为为人太奸猾，道观里无人愿意收留。她表兄离开的时候偷走了天仁教道士的镯子，回到白城之后就靠着这只镯子招摇撞骗。后来萧姨娘与他勾结到一处，一方面能掣肘你父亲，另一厢也确实能从中得到不少好处。若不是这次王夫人病故，你们回到白城牵扯出那么多事，王大人也不会得知了道士的假身份，从而对他们起了杀心。”

“原来如此，这样就一切都能说得通了……”连日来没有好好休息，也没有吃过一顿热乎饭，裴九的身体实在虚弱的支撑不住。得知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之后，心中的那口气仿佛就泄了，瘫软着坐在了地上：“如今这事已经出了……也不敢欺瞒几位长辈，五娘句句说的是实话，父亲做的那些事，我一件都不知。倘若知道，回家之后也不会闹那一场。可事情既然出了，就总得有个结果。今日几位长辈出面，想必应该是有话要说，五娘洗耳恭听，任凭长辈处置。”

一席话说的言辞恳切，很难不打动人心。尤其对于柳老夫人而言，王五娘算是她看着长起来的，若论处置，她难免有些心软。二夫人见她神色有所犹豫，唯恐心软放了裴九，连忙提醒道：“王家这事牵扯太深，夫人可千万要明断。一切可都是为了咱们柳家的名声着想，上下几十年的基业，万万不能就这样毁了！”自从王五娘嫁到柳家之后，二夫人始终瞧她不顺眼。加上过年纳妾那件事结下的梁子，所有的恩怨情仇，在这一刻都来了个彻底的清算。

大夫人也在一旁帮腔：“二夫人说的不错，这件事千万得慎重，如今咱们柳家风头正盛，这事万一处理不当，恐怕会将大爷和二爷都拖下水。”

柳家大伯母所说之言深深戳中柳老夫人心窝子，她操持家业这多年你，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玷污了儿子的名声。柳老夫人沉吟半晌，一脸果决的说道：“当年若不是你父亲作假，也不会有你和三郎的婚事。如今既然得知了真相，这婚事怕不能继续了。我原打算写封退婚书给你就算将这事了结了，可是为了维护柳家的名声，如今看来，还是得将你交给大理寺才是最好的办法……听说你这阵子与三郎感情好的紧，想必你也不想看到他受你的拖累，日后连仕途都入不得吧？”

若说柳老夫人最在乎的是柳家的声誉，那么当下裴九最在乎的，恐怕就是一个柳离了。尤其柳离离开的时候还曾同他说过，今年要参加朝廷的殿试，这个要紧的关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受到牵累。

裴九打定主意要护着柳离，闻言毫不犹豫的点头说道：“如果将我送到大理寺就能帮助柳家渡过这场危机，那么就请祖母这样做吧。五娘虽然来柳家时间尚短，但这一年多来，多谢祖母垂怜爱护。如今关系虽然斩断了，但恩情不能忘。五娘给祖母磕个头，祝愿祖母健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