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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不合(32)

她没把话说完,但是盛槿书听懂了。

她敛了敛眸,和沈庭华说实话:“是呀。”

姓氏、年龄、黄宏升给她的特殊待遇,都对上了。最主要的是,她刚刚想起了那一双眼睛——那在寂暗的冬夜里,依旧澄澈清亮,像黑钻石的一双眼。

那是在她高三上学期快接近学期末时的事。

当时全校的师生都埋头备战期末考,尤其是高三年段,一个小时恨不得掰成两个小时用,老师比同学还努力,晚自习也不时上课。盛槿书周末返校前和父亲吵过架,在教室里听得心烦,便翘了晚自习躲到教学楼旁一处监控死角的大树后求清净。

她倚靠着树干坐着,听了不知道多少首歌,心情刚好点,突然就听见距离很近的地方好像有呵斥声响起。

像是男生的声音。

盛槿书把音乐停了,蛮横的勒索声就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拿出来啊?你拿不拿?姑丈每周给你那么多钱,你花得完吗?”

“麻雀变凤凰已经够幸运了,不是你的就别想了。这钱是你的吗?你拿得安心吗?”

男声一直骂骂咧咧的,被骂的那个人却一直没有出声。

盛槿书觉得聒噪,摘了耳机刚探头想看看情况,突然两声踉跄声响起,一个纤秀的女生就在她的眼皮底下被推搡到树坛旁,跌坐下去,手压到了她放在树根上的烟壳。

烟壳被压扁,在暗夜中发出细微的挤压声。

女孩低头,看见了烟壳,和烟壳旁盛槿书的校服外套。她本能地抬头,便撞入了盛槿书的眼底。

盛槿书看见,她有一双很黑很漂亮的瞳眸。

看校服领口的颜色,应该是学妹。

盛槿书皱了皱眉,站起了身子,指间夹着未燃尽的星火,走出树影,站到了孟晚霁的身边。

“欺负女生,不觉得丢人吗?”她看着对面人高马大、人模人样的男生问。

男生没料到这里还会有人,明显吓了一跳,有点慌。

“关你屁事!”他色厉内荏地反问。

盛槿书一字一字咀嚼:“关我屁事?”她把烟扔在地上,脚尖碾了碾,对着男生勾手指,笑着说:“来,你再说一次。”

大抵是她的语气过于不善,架势太过老练,对方突然就怂了,一边骂“关你屁事”,一边慌得转头就跑。

孬种一个。

盛槿书追都懒得追。

她被败了兴致,也没兴趣在这里多待了,捡了校服外套就要走。

从始至终一声没吭的女孩却拉住了她校服的衣摆,说:“谢谢。”

很冷很干净的音色。

和她的瞳眸一样干净。

盛槿书看着她白净的指尖两秒,没说话,抽走衣摆,径直离开了。

后来,她和苏芸卿一起在走道里走时,遇到过那个男生,男生看见她扭头就走,苏芸卿还特意小声嘱咐她,那就是校董家的外甥,不是什么绅士,以后看见他就绕着走,别被他欺负了。

盛槿书没当一回事,只是反应过来,那天晚上遇到的那个女生,应该就是那个可怜的非亲生女儿。

可年少的心事太多,变故一个接着一个,没多久,她就把这件事忘了,连同那双眼睛,一起掩进了记忆的尘埃中。

如今,挂了沈庭华的话电话,她静坐桌前,忆起年少时孟晚霁的那双眼,和如今孟晚霁清冷的脸、端正的言行,还有那书架上消失的两本书,忽然觉得惆怅。

成年人,很多话很多事,不一定都要说出口。带着孟晚霁是深柜的眼光去回顾这一个多月来接触的点滴,很多事都变得有迹可循了起来。

人生说长很长,说短其实也很短。

孟晚霁要一辈子把自己装在套子里、关在柜子中吗?

盛槿书有些睡不着。

*

第二日早上八点钟,孟晚霁应昨晚孟初阳的邀请,陪她去市区看展览。出门的时候,盛槿书还没有醒。

下午三点多,她回到宿舍,客厅里依旧静悄悄的。

她以为盛槿书是出门了,但换好鞋往里走,却看见盛槿书卧室的房门是开着的。她穿着黑色吊带,小短裤,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正一动不动地望着面前的电脑和录音设备,像是在发呆。

孟晚霁猜测她是在录音,无意打扰,想把脚步再放轻些回房间,盛槿书却旋了下椅子,转过来和她打招呼。

“小孟老师回来了呀。”她背靠在椅背上,有点疲乏的样子。

孟晚霁来不及移开眼,只好应:“嗯。”

“吃饭了吗?”

“吃了。”

“肠胃还有不舒服吗?”

“没有。”

“那帮我个忙好不好?”她突然问。

孟晚霁愣了愣,直觉没什么好事,但还是应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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