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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潮(22)

这活儿真不是刚搭手就能干好的,陈潮尽管已经很努力了,可他那点完成量基本也就忽略不计了。

苗嘉颜一条线刷刷刷从前到后摘完了,再窝头回来去接陈潮的那条。

走到陈潮那儿的时候,苗嘉颜问:“你累吗?”

陈潮说还行。

累倒不是很累,就是得一直弯腰,时间长了窝得难受。

苗嘉颜从身上那个大兜里又掏出了一个兜,把现在绑着的这个差不多装满了的兜解了下来,系严实了。

系好了的花兜在手里拍平拍匀称了,苗嘉颜往地上一铺,坐了上去。自己只坐了一半,仰头看陈潮,拍拍剩下的一半:“咱俩坐着摘。”

陈潮被他一套动作下来都看呆了,实在太专业了。

“咱俩把这一圈摘完,再换下一圈,这样就不累了。”苗嘉颜笑着说,“第一兜棉花能当小垫儿。”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陈潮看着苗嘉颜,再一次感受到了苗嘉颜身上那种“自然又干干净净的土气”。

陈潮看着他乐了,苗嘉颜也不知道他笑什么,嘴角也跟着勾起个漂亮的小弯弯,边摘棉花边跟陈潮说话。

说手摘的棉花很干净,棉花又白又软,说别人收走能做毛巾。

棉花地一片连着一片,绵绵延延的,一眼忘不到边。

两人坐在棉花地里,周围都是半人多高的棉花杆儿,像不当心迈进了一片软白的丛林。

丛林里两个半大男孩儿,他们后背贴着后背,各自摘着眼前的棉花。

棉花一小团一小团的,像蓬松的胖星星。

第10章

陈潮在棉花地里泡了几天,国庆结束再上学的时候两只手上都是被棉托和叶子割的小口,少爷一双总是干干净净的手现在看来极狼狈。

丁文滔凑过来,瞅了一眼:“下田干活了?”

陈潮回头,看见丁文滔叼着根棒棒糖,跟歪着头探过来跟他说话。

“嗯,”陈潮转回来,接着拿起根笔在手指间转,“离我远点。”

“离远点我怕你听不见,”丁文滔笑嘻嘻的,“你耳朵好像不咋好使。”

“耳朵好使,”陈潮说,“没想搭理你而已。”

丁文滔也不生气,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抖了抖腿。

初中生也是挺逗,或者说是丁文滔这人挺逗,他当初让陈潮给撅了面子,在教室里就把他收拾了,过后丁文滔不但没寻仇,还主动跟陈潮说话缓和了关系。

初中小男生好像很向往力量,能打的才是大哥。丁文滔算是被陈潮打服了,最初的别扭劲儿一过,就天天喊着“潮哥”往上凑,主动去贴乎人家。

陈潮每天往教室一坐不怎么说话,丁文滔坐他身后,跟陈潮说话总嬉皮笑脸的。

有次陈潮跟他爸打电话说起丁文滔,陈广达问:“他爸是不是丁伟啊?当初那可是我小弟。”

陈潮也没问丁文滔他爸是不是丁伟,听过就忘了。倒是过段时间有天丁文滔高高兴兴进教室,跟陈潮说:“潮哥,我爸跟你爸认识!”

小镇就这么大,这家那家多多少少都认识。到了丁文滔嘴里,那就是“我跟陈潮是世交”。

陈潮跟乡村土校霸无法产生亲密友谊,在这儿一年多了,陈潮还是没能很好地融入到这个环境里。倒也不是陈潮瞧不上谁,他就是跟丁文滔玩不到一块儿去,他俩爱好的东西就不一样。

丁文滔喜欢出风头打架,爱招惹小姑娘,喜欢去台球厅网吧泡着,这些陈潮都不喜欢。

他就喜欢一放学就回家,这儿的任何场所他都不感兴趣。

苗嘉颜坐校车回来,每天能比陈潮早回来二十分钟,陈潮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苗嘉颜恰好推门出来。

“你回来啦。”苗嘉颜打招呼说。

陈潮问他干什么去。

“买醋,”苗嘉颜从兜里掏出个红彤彤的秋海棠放陈潮手里,“洗过了的。”

“洗过了你揣兜里?”陈潮十分不理解地看着苗嘉颜,“那你洗它的意义是什么。”

苗嘉颜已经猜到陈潮会这么说,他已经习惯了陈潮的那些讲究,陈潮话音一落他就笑了:“那你还给我吧。”

陈潮还他,苗嘉颜直接脆生生地咬了一口,边吃边买醋去了。

晚上苗嘉颜拎着个白色小塑料袋,里面放了四个秋海棠,给陈潮送了过来。

还顺便带了自己作业来的,搬了个凳子在陈潮旁边,挨着他写作业。

苗嘉颜的手就不像陈潮那样都是小口子,他只有几个指尖上有点小伤口,其他部分都好好的没带伤。摘棉花那几天苗嘉颜又一直穿着长袖长裤,戴着宽檐儿大帽子,所以也没有晒黑。

俩人坐在一块儿胳膊挨着胳膊,陈潮比人黑了好几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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