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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潮(45)

苗嘉颜在陈潮这儿睡了好几天,直到陈潮他爸和小叔他们都要回来了才走。

这几天里,苗嘉颜一直格外黏陈潮。他们干什么都在一起,苗嘉颜总是安安静静地跟在陈潮身边。

这个年过得很不怎么样,苗家气压一直很低,苗奶奶始终没露笑模样,苗建两口子也都不怎么说话,初一下午就走了。

大姑小姑也没再多待,第二天也走了。

家里人都走了,按往常苗嘉颜应该会觉得轻松又快乐,可他看起来却没有多高兴。

他时常趴在自己的小桌子前,脸枕着自己胳膊,呆呆地看着一个点,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广达本来说好过年要回来,却临时变了卦,说不折腾了,买不着票了。

陈潮问他在哪儿过年,陈广达说在朋友家。

除夕夜陈广达喝了酒,往家里打电话,陈爷爷陈奶奶都看着电视没空理酒鬼,只有小叔和他聊了几句,然后把电话给了陈潮。

陈广达在电话里醉醺醺地说:“儿子,当初把你放在奶奶家爸心里就想,我得什么时候能再把我儿子接回来。爸跟你说……房子爸都买好了,就在附高旁边儿,你撒手考……考不上咱花钱也去附高!”

“你喝了多少啊?”陈潮无奈地问他,“舌头都直了。”

“没喝多,这才哪到哪儿啊?”陈广达接着说,“这两年爸一直害怕,怕再起不来了……对不起我儿子。”

陈潮最怕这些肉麻兮兮的话,尤其他爸一喝多了更黏糊人,陈潮说:“快行了行了。”

陈广达又絮叨了半天才把电话挂了,陈潮陪爷爷奶奶一直把春晚看到唱《难忘今宵》。

这是陈潮在奶奶家过的第三个年,他的初中只剩最后一学期了。

和刚开始来的时候比起来,陈潮现在住得已经没那么不适应了。这栋小楼的二层堆的全是他东西,在这儿他有了朋友,还有了个苗嘉颜。

苗嘉颜唯一的那条裙子已经不能穿了,它实在太旧了。

他在天气渐渐暖和下来的春天,在自己的房间里偷偷穿了穿。柜门上的一条镜子,里面映着少年渐渐抽长的身形,镜子里的苗嘉颜披着软软的头发,眼神里依然天真透亮,可是裙子不好看了。

这个学期里,丁文滔与莎莎单方面的爱情无疾而终,莎莎明确地拒绝了他。

人高马大的少年小丁陷入了伤痛的失恋情绪中,整天唉声叹气。

陈潮的房间现在经常装着三个人,一个坐在桌子前写作业的,一个搭着桌子角写作业的,还有一个不写作业的。

丁文滔用力地叹了口气,靠在墙边继续他的忧愁。

陈潮和苗嘉颜对视一眼,陈潮笑了下,苗嘉颜不敢笑。丁文滔看看他俩,说:“没同情心。”

苗嘉颜一张卷子写了半小时了,他有点写不进去。陈潮看了眼,是直接从练习册上扯下来复印的卷子,质量不怎么样,陈潮说:“不想写别写了。”

“明天要交,”苗嘉颜收心继续做题,“不写作业哪能行。”

“抄答案。”陈潮指指卷子最上面跟着一起印出来的页眉,“你不有这本书吗?”

陈潮不想写的作业想来都是抄答案,不浪费时间。苗嘉颜却从来没这样过,在他心里就没有抄答案这回事。他看着陈潮摇摇头,不敢。

“一根筋。”陈潮说完就不管他了。

丁文滔一直看着他俩,等他俩这边说完话,突然冒出一句:“潮哥,你说我不会是同性恋吧?”

“噗——”苗嘉颜当时正在喝水,大水杯捧起来在脸边,丁文滔这句话一出来苗嘉颜直接呛那儿了,水杯拿开,咳得撕心裂肺。

水呛进气管了,呼吸都有了障碍。

陈潮让苗嘉颜喷了一身水,手边卷子上也都是,先是嫌弃地在苗嘉颜衣服上擦了擦手,才回头问丁文滔:“你是不是有毛病?”

“你说我看你俩在这儿说话,我怎么心里不得劲儿呢?”丁文滔倚着墙,木着张脸说,“我吃醋。”

“你吃错药了。”陈潮说。

苗嘉颜咳嗽得眼泪都出来了,陈潮看看卷子上的水,一时间也不太想碰了,站起来开了窗户,等吹干。

苗嘉颜用袖子给他擦,陈潮说:“别擦了,晾着吧。”

丁文滔又待了一会儿就走了,苗嘉颜当时咳得那一阵好像把喉咙咳坏了,一直不舒服,时不时就咳嗽两声。

陈潮做着题,突然问:“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

苗嘉颜眨眨眼睛:“啊?”

“啊什么?”陈潮算题的手一直没停,跟他说话。

陈潮本来以为苗嘉颜是对“同性恋”这词有阴影了,一听见就条件反射地紧张。

苗嘉颜没出声,在旁边坐得直挺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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