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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群之马(21)

作者: 熊小小 阅读记录

陈岸干巴巴道:“谁让你长得这么大祸临头。”

听起来怎么这么像骂人。

他踹陈岸,问他什么叫“长得大祸临头”。

就是很能惹祸的意思,陈岸慢吞吞地说,别人一看见你,就想干坏事了。

这算是陈岸说过,为数不多的,算得上浪漫和出格的话。

容斯言这么想着,又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道是不是和陈岸接触久了,最近那些往事总是一件一件回到他的记忆里,让他情不自禁在脑海里搜索关于陈岸的记忆。

仔细找寻那些微妙的支离破碎,蛛丝马迹。

陈岸让他帮忙换药,说文扬今晚有事,不回来了。

原本只是普普通通的换药。

解开绷带的时候,容斯言却忽然想起那天陈岸吻在他颈侧上的触感。

灼热,滚烫。

强硬,侵占。

他原先以为陈岸只是借此羞辱他,毕竟男人之间的侵犯可以有很多种含义,可以是羞辱,耻笑,也可以是展示力量和肌肉。

在战争中,这甚至是一种刑讯逼供的手段,不掺杂任何爱欲。

可是无数的回忆潮水一般涌来。

那些青涩得能拧出汁水的日子,陈岸曾经无数次默默跟在他身后,在他醉得半死的时候背他回家,每天早上在他书包里塞三明治和牛奶,在新年晚会的最后一秒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送给他新年落下的第一片雪花。

他忽然有些迟疑了。

陈岸看出他的心不在焉,皱眉:“你在想什么。”

容斯言回过神:“我在想……郁风晚。”

陈岸:“想他做什么。”

“好奇,”容斯言垂着眼睛,掩藏掉自己的情绪,“你说,他抛弃了你。”

陈岸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竟然和平地和他聊起来:“嗯。”

容斯言:“是怎么……”

陈岸:“我人生中最绝望的时候,哭着去找他,但是他正忙着和朋友参加派对,拒绝了我。之后不久,他就出国了,没有留下丝毫音信。”

回忆一点一点浮现上来。

他终于回想起,陈岸为什么这么恨他了。

他的的确确,对陈岸说过不可挽回的话。

为了不让陈岸来找他,最后一次通话中,他极冷漠地告诉他“算了,你来了只会让大家都尴尬。我们的确,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容斯言咬了咬下唇,轻声道:“或许,他当时遇上了麻烦,有别的隐情。”

陈岸盯着他:“什么隐情?”

容斯言:“……我不知道,随便猜的。”

他犹豫半天,还是没忍住问了:“所以,你喜欢他?”

这话问得有些脸大,但他实在是很想知道。

毕竟相处的那两年里,陈岸从来没有表露过丝毫超出友情的蛛丝马迹。

心想,反正陈岸又不知道他的身份,问就问了。

陈岸却忽然微妙地变了脸色。

沉默片刻:“是,我是喜欢男人。”

紧接着,却又轻蔑地道:“不过,谈不上什么喜欢。只不过没尝过这一口的,就一直惦念着罢了。”

容斯言一怔。

陈岸懒洋洋道:“他长得漂亮,当时是学校校草,又是跳芭蕾的,追他的女生很多,男生也不少,我看他第一眼就想睡他。后来替他挡过好多情书,平时没事就跟着他转,打打饭买买奶茶什么的,就是想十八岁之前把他弄到手,睡上几次。不过没等实现呢,他就跑了。”

他用极轻佻又恶意的语气继续说着:“可惜吧?我也觉得可惜。人啊,就是贱的,没尝过的东西就越想要,这才惦记了这么多年。”

说着,砸吧了几下嘴,上下打量他一番,略微嫌弃道:“你也就眼睛像他,要是整张脸都像,我第一天就把你操得下不来床了。”

容斯言面色僵硬。

原本换药的手也僵在原地,全没了主意。

陈岸欣赏着他的脸色。

原本应该心中畅快无比,却不知为什么,心绪卷作一团,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仿佛有人将柳叶刀插入他的身体。

细细密密,一点一点,挖开了他的心脏。

伸出长刀的时候,自己也被一点一点剖开了。

每吐出一点恶毒和快意,心脏也随之震颤,仿佛遭受了同样的凌迟。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向容斯言捅出的刀,掉过头来,对准了他自己。

陈岸心下烦闷,忍不住地去看容斯言的脸色,却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想看他生气?发火?哭泣?

好像都不是。

可是不是这些,又能是什么呢。

他原本的目的,不就是想报复他,让他尝到和他一样的痛苦吗。

大约过了一分钟,容斯言慢慢收起了僵硬的脸色。

他的面孔恢复了平静漠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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