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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群之马(49)

作者: 熊小小 阅读记录

陈岸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周营。

周营提高声音道:“怎么,你有什么意见?”

冯达旦站在周营身后,轻蔑而得意地笑起来。

下一秒,他们的笑声戛然而止。

陈岸忽然跃过餐桌,一拳挥向冯达旦,速度之快,竟然没有人反应过来。

猛地把冯达旦扑倒在地。

冯达旦这么大的块头,竟然都是虚肉,被干翻在地上爬不起来。

男孩们一哄而上,围殴陈岸。

一拳一拳沉闷的皮肉声响起来,男孩们打成一团,杀红了眼。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餐厅里所有师生的注意。

周营让人拉开他们,吼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

因为性质属于聚众斗殴,最后周营叫了所有人的家长,每个人都要记过,罚抄校训500遍。

男孩们站在走廊里,背对着墙,一个一个被家长领走。

最后只剩下陈岸。

周营警告他站好,家长到之前不许乱跑,然后自己开会去了。

夕阳西沉,立藤的日光落了,一盏一盏夜灯亮起来。

庞大的教学楼,像一座阴森的中世纪古堡。

陈岸独自站在走廊上,背对着栏杆,颧骨和眼睛青肿,鼻梁上是餐叉划的血痕,嘴角血痂凝结,衣服裤子都被撕了大口子,破破烂烂。

老师们陆陆续续开完会回来,路过他的时候,都有意无意地移开了目光。

然后陈岸看到了中午帮自己说话的那个年轻老师。

他从远处慢慢走过来,看见他的模样,怔了一怔。

陈岸张了下嘴巴,嘴角刺痛,想向他道谢。

入校以来,他是

第一个向他释放“善意”和“正义”的人。

身旁的同事很快将年轻老师拉走了,小声道:“忘了我跟你说的啦?冯达旦家,那可是……”

他们和陈岸擦肩而过。

年轻老师的步伐微微迟滞,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低下头,匆匆跟着同事走了。

陈岸的笑容僵在嘴角。

片刻后,扯出一个嘲讽而了然的笑,又恢复了漠然的表情。

老师们接二连三下班了,教学楼恢复了肃静冷清。

周营始终不见踪影。

陈岸在走廊上呆呆站着,像一颗流血的树。

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只觉得冷。晚风窜进他被撕烂的T恤和裤子,九月夏日的天,冷得他牙齿打颤。

没有人会来接他,他早就知道的。今天是陈青溪钢琴比赛的日子,陈泉和刘蔚现在肯定在台下为她鼓掌喝彩。

他也并不是因为惧怕周营才傻乎乎在这里站着,只是觉得,这样流血然后死掉好像也不错。

他今天流汗,流血,唯独没有流泪。

爱哭的人都是这个世界的宠儿,尽情挥霍恃宠而骄的权利,他们知道自己哭泣会有人着急心疼,才会乐此不疲。

而对于早早失去了期待的人而言,哭泣是最没用的东西。

这个世界上唯一会心疼他的人,此刻躺在重症病房里,依靠呼吸面罩,艰难求生。

他换了个姿势,舌尖顶了顶肿胀的面颊,听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陈岸?”

说话的男人有一张娃娃脸,皮肤白净,胡须剃得很干净,下巴看不到一丝青茬。

他的数学老师,郁丹青。

郁丹青身旁还站着一个十分漂亮的男孩子,眉眼如画,神情里透着股慵懒冷淡,是他的儿子。

陈岸依稀记得他叫郁风晚,也在立藤读书,比他高一届,有时放学早了会来班上等父亲下班,每次都会在班上引起一阵骚动。

白皙,优雅,漂亮,清冷,还是芭蕾舞社团的风云人物。

据说前两年立藤拍招生宣传片,校长特地请了某国内大导演来拍,导演碰见在超市买牛肉干的郁风晚,惊为天人,极力邀请他去拍电影,最后被郁丹青婉言谢绝了。

陈岸对男人的漂亮与否没什么概念,他人生的前十五年在小城镇度过,男孩们只会讨论女孩的脸蛋和罩杯,互相比较生殖器大小和交过多少女朋友。

郁丹青下午去别的学校交流了,这会儿才回学校,吃惊地看着他:“怎么这副模样?和人打架了?”

陈岸闭着嘴不说话。

“看来是个小哑巴,”郁风晚懒懒道,“算啦,让他继续在这儿待着,明早过来收尸。”

郁丹青不赞成地道:“小晚,不许胡说。”

郁风晚耸耸肩,做了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

无论怎么问,陈岸就是不肯说话。

说了有什么用呢?他们知道了他是得罪了冯达旦,肯定也会和中午那个年轻老师一样,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郁丹青又问他家长的电话号码,他家住在哪儿。

陈岸被问烦了,索性道:“我在学校外面租房,一个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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