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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玉露(21)

内侍大惊失色,爬起身就往外头跑,一边喊人去传太医,匆忙去正殿与谢徽禛禀报。

睁开眼已是辰时之后,谢徽禛就坐在他床榻边,正神色严厉地低声与太医说着话。

他一动谢徽禛立刻侧身看过来,萧砚宁挣扎着想撑起身子,但浑身软绵无力,被谢徽禛一按又倒回了榻中。

“别动了,老实待着。”谢徽禛的语气很不好,眉头紧拧,眉目间甚至覆上了戾气。

萧砚宁第一次看到这般模样的皇太子,心头惴惴:“殿下……”

“闭嘴吧你,孤现在不想听你说废话。”

谢徽禛没再理他,转回头示意太医:“再给世子听一次脉。”

太医上前,谢徽禛守在旁边不挪身,有他虎视眈眈盯着,谁都不敢多吭声,太医跪地仔仔细细替萧砚宁听了脉,再看了看他舌苔,斟酌着用词与谢徽禛将情况说了。

萧砚宁昨日淋雨受了凉,他身子骨不是特别好,因而轻易就染了风寒。

“为何身子骨不好?”谢徽禛问。

太医道:“应当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需得细心调理着。”

谢徽禛闻言脸色更不好看,又问萧砚宁:“你这毛病你自己知道吗?萧王爷和王妃呢?”

萧砚宁尴尬道:“……知道,已经比小时候好多了,有好几年没病过了。”

太医适时解释:“不是什么大毛病,也不会影响世子的寿元,就是体质弱些而已,平日里得多注意些,染上风寒总归是麻烦,臣先开两副药,待世子喝下身上热度退了,过后再给他开些调理身子的药。”

谢徽禛:“不拘什么药,从孤的份例里出便是。”

太医领命,先退了下去。

萧砚宁想谢恩,才开口说了一个“谢”字,便被谢徽禛打断:“孤说了,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

萧砚宁嗓子哑得厉害,吞咽都疼,仍坚持说:“……多谢殿下。”

谢徽禛气得差点没翻白眼。

他伸手在萧砚宁脸上揉了一把,萧砚宁侧头,但没躲过,咬住唇不敢再动。

谢徽禛看他这副模样,还想再欺负欺负他,外头隐约传来哭嚎求饶声,萧砚宁眉头一动,问谢徽禛:“外头,怎么了?”

谢徽禛收回手,不在意地掸了掸衣袖:“你烧了一整夜,今早才有人发现,伺候你的人每人二十板子。”

萧砚宁一愣,赶紧道:“与他们无关,是臣自己没让他们进来守夜,殿下,您放过他们吧。”

谢徽禛看着他:“想帮他们求情?”

萧砚宁低头避开他目光,低了声音:“求殿下开恩。”

“你说了算,”谢徽禛答应得干脆,命人出去传话,“世子宽宏,这次从轻处罚,每人领过十板子就算了。”

萧砚宁略松了口气,再次与他道谢。

谢徽禛不耐烦听这个,下人已经将熬好的药端进来,一整碗黄黑药汁送到萧砚宁面前,萧砚宁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不情愿,没有错漏过谢徽禛的眼睛。

谢徽禛一挑眉:“不想喝?还是要孤喂你?”

萧砚宁赶紧双手接过药碗,闭起眼闷着头一气喝了。

谢徽禛见他这般,不由笑了声:“苦吗?”

萧砚宁将药碗搁回内侍手中托盘上,哑道:“还好。”

分明就苦得脸都皱起来了,却还要维持所谓仪态不肯承认,谢徽禛心下啧啧,手忽然伸至萧砚宁嘴边,萧砚宁尚来不及反应,嘴里便有甜味蔓延开。

谢徽禛喂了颗糖给他。

被谢徽禛笑吟吟地盯着,萧砚宁一阵脸红,声音更低:“谢殿下。”

谢徽禛:“别谢不谢的了,躺下吧,孤还得去陛下那里,晚点再回来看你。”

他没有给萧砚宁再多说的机会,将人按进被褥中,最后在萧砚宁额头上轻轻一敲,说了句“好生待着”,再留了自己的人下来伺候,起身离开。

萧砚宁些微怔神,待到谢徽禛脚步声走远,闭了眼。

他这一病就病了四五日,前头两天不能起身,到后面能动了谢徽禛也不肯让他当差,就让他歇着,只要谢徽禛不去听政、不念书时总会来他这偏殿里,萧砚宁避无可避。

待到他终于痊愈,连太医也说不需再用药了,谢徽禛这才开恩,准许他继续当值。

回去值房当日,几个副统领将这几日大小事情事无巨细与他禀报了一遍,并无半分敷衍。

萧砚宁见他们这般态度,不由有几分钦佩谢徽禛,哪怕是在刘纲那里,也会有人看人下菜存着偏见,这些人却对他态度始终如一,并不谄媚也无轻视,是因为他是谢徽禛亲口指派的亲卫统领,这些人唯谢徽禛之命是从,故而不会排斥他。

萧砚宁松了口气,这样也好,先前是他想岔了,他并不需要树立自己的威望,只要这些人始终对谢徽禛忠心耿耿、马首是瞻,他也一样,他便能当好这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