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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玉露(26)

晌午谢徽禛被留在皇帝寝殿那边用午膳,午时末才回东宫,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又有太傅来讲学,一直到申时二刻,去演武场练武。

萧砚宁被叫过去时,谢徽禛正在靶前练箭,前几日萧砚宁已经见识过他于高速奔跑的马上射箭的本领,今日再见他随手放箭便能箭箭命中红心,更觉这位储君殿下别的不说,本事是真的不错。

萧砚宁上前见礼,谢徽禛目视前方靶心,叫人将靶面又往后移了十步:“回来了为何不主动来见孤,非要孤派人去叫?”

萧砚宁:“……臣怕打搅了殿下。”

谢徽禛:“真是怕打搅了孤?”

萧砚宁低了头,没再吭声。

谢徽禛意味不明地啧了声:“世子现在不诚实了。”

萧砚宁拱手就要请罪,被谢徽禛打断:“免了。”

他不紧不慢地又搭上一箭,与身边人道:“孤小时候在宫外长大的,没正经学过这个,也懒得学,只想着玩,后头认识了个小呆子,他人小力气也小,根本拉不开弓,却非要学这箭术,一次不行便拉十次、百次,手指磨出血也不肯放弃,孤见他那样,实在汗颜,这才跟着他认真学起来。”

谢徽禛话说完,一箭放出,又一次中的。

萧砚宁愣在当下:“……是殿下?”

谢徽禛回头冲他一笑,眉目在秋阳下灼灼生辉:“是孤。”

萧砚宁呆看着他,怔怔无言。

萧砚宁七八岁大时,在城外的王府别庄中养病,独自在那住过很长一段时间,那一带有很多达官贵人的私庄,他就是在那里认识了年少时唯一的玩伴。

那个只比他大半岁的小郎君每日陪他一块念书练武,闲时带他爬山游船、逛集市庙会、认识新鲜的玩意,很多家里不让做、他也不敢做的事情,都是那小郎君带他一起做的。

半年后那人搬去别处,走时说有一日会来找他,他当了真,日夜盼着,直至渐渐失望。却不曾想在十年后的今日,是面前这位储君殿下笑着说,是他。

那个人,是谢徽禛。

谢徽禛没多解释,他那时,只为去看他的小夫君而已。

将手里的弓递给萧砚宁,谢徽禛提醒他:“你试试。”

萧砚宁回神,上前一步,试着拉了拉弓弦,谢徽禛用的这柄弓比他平日所练要重不少,他臂力不行,拉开颇为艰难,握着弓的那只手已在微微颤抖。

身后贴上另一个人的温度,谢徽禛一手托住他后手臂,一手搭在他握住弓柄的手背上,轻轻覆住。

温热呼吸落近,萧砚宁微微红了脸,谢徽禛在他耳边说:“专心些,瞄准了。”

萧砚宁敛回心神,几乎屏住了气息,目视前方靶心,他能听到耳边谢徽禛呼吸的声音,合着他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放——”

‘咻’一声响,利箭破空,正中红心。

第14章 将醉未醉

晚霞披肩之时,谢徽禛收了弓,转身提醒身侧仍在呆怔中的萧砚宁:“走吧,回去了。”

谢徽禛进寝殿更衣,萧砚宁本想与其他侍卫一块候在殿外,被他叫住:“你进来。”

萧砚宁只得跟上。

谢徽禛更衣时,萧砚宁侧过身,面朝另一个方向,目不斜视。

谢徽禛被他这略显别扭的动作逗乐,笑问他:“孤又不是女子,世子怎的连孤更衣都不敢看?”

萧砚宁垂了眼,低声答:“臣本该如此,不能失了礼数。”

须臾,他看到一金丝乌靴走近,其上是晃动的衣摆,谢徽禛带笑的声音在他头顶:“一直低着头跟孤说话不累吗?孤让你抬起眼来看孤。”

萧砚宁没动, 谢徽禛略无奈,又说了一句:“听话。”

萧砚宁慢慢抬头,面前的储君殿下丰神俊秀,嘴角衔着抹浅笑,明亮目光落在他脸上。他们离得过近,萧砚宁眼睛不知该往哪搁,尴尬不已:“殿下……”

“面皮倒是薄,”谢徽禛低声笑,“你这般模样谁见了不想欺负你?”

萧砚宁又要低头,被谢徽禛抬手捏住了后颈:“站直了说话。”

萧砚宁站直起身,面前的皇太子比他要高半个头,他须抬眼看谢徽禛。

“孤有这般可怕吗?”谢徽禛满脸兴味,笑看着他。

萧砚宁鼻尖沁出汗来,含糊吐出声音:“殿下恕罪……”

谢徽禛:“你何罪之有?”

萧砚宁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分明是谢徽禛在逗弄他,谢徽禛游刃有余,他却成了心虚且无所适从的那一个。

谢徽禛见好就收:“算了,不管你什么罪孤都恕了,走吧,陪孤去用晚膳。”

在膳桌边坐下,谢徽禛先叫人给萧砚宁盛汤:“尝尝。”

被谢徽禛盯着,萧砚宁只得舀了一勺进嘴里,乳鸽汤很鲜美,还有种淡淡的香味,吃不出是什么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