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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玉露(57)

这蒋文渊虽家世普通,妻子却出身世家,家中是世袭的伯爵,他当初是被他岳父大人榜下捉婿的,因此娶了一门好妻室,谢徽禛应该是早想到这一桩,今日才说出来。

蒋文渊想想亦无不可,他妻子家中也确实有好些个纨绔兄弟,南边这些人压根不可能认识,并不会穿帮,这便应下了。

说完事情,蒋文渊先行离开,谢徽禛问萧砚宁:“你在这边有人认识吗?”

萧砚宁迟疑道:“当初是算命先生说这边风水好,适合我养身子,母亲才将我送来外祖家住了几年,我平日里几乎不出门,念书也是在外组家的家学里,苍州那边或许有人认得我,在寻州这里应当是没有的,那些官员更不会记得我这样一个小人物。”

谢徽禛放下心,示意他:“去换身衣服,一会儿跟我一块出门。”

红霞布满天际之时,他二人随蒋文渊一同出门,巡抚那头特地派了车来接,设宴的地方在当地一间十分出名的酒楼里,这里已经清了场,只有他们这一桌,摆在三楼临水的厢房内。

在座的大多是江南官场要员,巡抚、布政使、按察使……,最次也是这寻州府的知府,各个品级都比蒋文渊高。

但蒋文渊是不怵的,且不说他是跟着储君出来,便是他自己巡察御史的身份,这些个人品级再高也得对他客客气气、俯首帖耳。

蒋文渊端着架子,与巡抚说话时也有几分傲气,被人客气请入座。

谢徽禛与萧砚宁随他一同坐下。

那些个人不着痕迹地打量他俩,萧砚宁面色淡淡不吭声,谢徽禛也漫不经心地在同样在打量他们,巡抚刘颉形容富态,笑眯眯的看似是个好相与的,那寻州知府对他点头哈腰十分听他话,应该是跟他一派的。

另两位布政使和按察使,一个瘦高个看着像个斯文书生,话也不多,一个则生得魁梧不怒自威,看起来很有几分气势,这二人皆是与巡抚平级的封疆大吏,虽都来赴宴,但这些人之间交情如何,还有待商榷。

唯一只有总督不在,总督府在苍州,蒋文渊便是再有面子,也不可能叫人特地赶来寻州这里见面。

刘颉先笑道:“文渊兄远道而来,听闻今次是第一次来这江南,先要尝一尝这江南的名酒美人醉,才不显得我等怠慢了客人。”

这人也是不拘小节,这便与蒋文渊称兄道弟起来。

蒋文渊骄矜地点了点头:“多谢。”

侍者逐一为他们斟酒,轮到萧砚宁时,身边一直未出声的谢徽禛道:“他不胜酒力,给他倒小半杯叫他尝个味道便可。”

他话说完,那刘颉目光落过来,依旧是那副标准笑脸,问他:“听闻这位小郎君是文渊兄的师爷?不知该如何称呼?”

谢徽禛淡定道:“鄙姓钱,单名一个珲字。”

他用的便是蒋文渊妻舅的名字。

刘颉道:“钱小郎君年纪轻轻就能入了文渊兄的眼,想必本事不错,日后说不得会有大出息。”

“借巡抚大人吉言,”谢徽禛也笑,“但愿吧。”

刘颉不再多说,一个眼神示意人,很快有三两美貌侍女进来抚琴吹箫,给这酒宴更添了些风月之意。

蒋文渊故意多看了几眼那些侍女,那刘颉看在眼中,脸上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之后众人推杯换盏、宾主尽欢,席间甚少说话的按察使江统铭忽然问萧砚宁:“这位小郎君是……?”

萧砚宁道:“在下徐宁。”

他用的是自己母亲的姓氏,谢徽禛接腔道:“他是我表弟。”

谢徽禛在席上一直表现得颇为高傲,比蒋文渊有过之无不及,他故意这般欲盖弥彰自己的身份,为的就是让之后蒋文渊透露他是伯府世家子时,这些人对他不再有怀疑。

那蒋文渊喝高了,话反而多了起来,一杯一杯接着喝酒,言语间不时漏出一两句京中官场上的事,其余人见他如此,更觉这是个好应付的,桌上气氛也愈发轻松。

夜幕低垂,酒酣饭足,蒋文渊说着该回去了,摇摇晃晃起身,被人扶下楼。仍是他一辆车,谢徽禛与萧砚宁一辆车。

夜里起了风,上车时谢徽禛见萧砚宁鬓发被吹乱,伸手帮他顺了一下。

蒋文渊与刘颉等人告辞,寻州知府赵文德瞧见后边车边谢徽禛与萧砚宁的亲昵动作,状似不经意地与醉醺醺的蒋文渊道:“钱师爷看着倒不像个寻常书生。”

蒋文渊醉眼迷蒙,早没了先前来时的那股傲慢劲,随口嘟哝:“什么师爷,那是我祖宗,家里婆娘的兄弟,非要跟着我来南边经商,我拗不过家里婆娘,只能把他带来。”

那几人听了面色各异,蒋文渊似浑然未觉自己说了什么,又嘟哝了几句有的没的,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