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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玉露(99)

萧砚宁不欲再说,望向殿外已然深垂的夜幕:“殿下请回吧。”

谢徽禛心潮起伏,那些晦暗念头几番涌起又被他强压下去,最后也只是道:“你吃了东西我便走。”

萧砚宁拧眉,谢徽禛叫人进来重新送一份膳食过来,热菜热饭搁到萧砚宁面前,谢徽禛提醒他:“与我置气不必跟自己过不去,饭总是要吃的,你还能一直绝食不成?”

被谢徽禛盯着,萧砚宁始终不看他,沉默片刻,他端起饭碗,快速将膳食用了。

谢徽禛一直没走,就坐在一旁看着,待到萧砚宁吃完,再叫了人进来伺候他梳洗更衣:“今日气坏了早些睡吧,从今日起我们便留在这别宫里,外头不太平,别再随意出去了,你现在不想见到我,我走就是,你好生歇息吧。”

谢徽禛叮嘱完,又与伺候萧砚宁的下人交代了几句,终于离开。

但没有走远,出门后他停步在偏殿外的门廊下,兀自站了许久。

萧砚宁看到宫灯下他被拖长的影子,怔神片刻,移开了视线。

夜里萧砚宁睡得不踏实,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他与谢徽禛成婚以来的种种,半梦半醒间浮起的,一时是谢徽禛自信矜傲的笑脸,一时是公主艳色昳丽的面庞,再又逐渐重合。

半夜萧砚宁从睡梦中惊醒,便再没了睡意,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天方亮他便起了身,谢徽禛留在官邸中的侍从都调来了别宫,萧砚宁叫来手下副统领,只问了他一句:“你也知道殿下与公主是同一人?”

对方尴尬低了头,萧砚宁自嘲一笑,再没说更多的。

辰时,蒋文渊与胡田学来了别宫请安。

他二人先前却不知道别宫这里的乐平公主就是太子殿下,昨日别宫百花宴发生行刺事件,乐平公主摇身一变成皇太子殿下的奇闻已在外头传开,他二人也才听说。

胡田学还好些,虽觉得奇怪,只以为太子殿下是为了查案才有此一出。一路跟着谢徽禛从京城过来的蒋文渊心头却是百转千回,回忆着这段时日来太子殿下与驸马爷之间相处的情境,一拍大腿,顿觉自己洞察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天家机密,心头大骇,再不敢多舌半句。

他二人来禀报外头的事情,胡田学正在查那陈文炳,如今总督死了,巡抚被收监,一应事务皆由陈文炳这位布政使代掌,昨日之事传出后他府上尚未有什么动静,只派人来问是否能来别宫拜见太子殿下。

非但是他,事情一传开,惊闻太子殿下到了江南,还差点遇刺,这边大大小小的官员更是慌了神,屁滚尿流排着队地来探蒋胡二人的口风,但没有谢徽禛示下,他二人自然不会说什么,只先敷衍着那些人,再来请示谢徽禛。

谢徽禛直接道:“孤是微服来江南,本也不该与地方官员过多接触,谁也不见,你们盯着他们,叫他们老实点就行,陈文炳那边一旦查到他什么把柄,立刻将人收监严加审讯。”

蒋胡二人领命。

退下时胡田学还是犹豫提了一句:“殿下,外头关于您扮作公主之事传得沸沸扬扬,什么猜测都有,如此下去只怕不好收场。”

谢徽禛不在意道:“不用管随他们去说,你们下去吧。”

他二人不好多言,只得先退下了。

萧砚宁就站在殿外,他仍是谢徽禛的亲卫统领,恪守着自己的职责。

谢徽禛听人说他一早就起了,将人叫了进来。

恰巧副统领来禀报昨日刺客之事查得的进展,谢徽禛让他一块听,他便安静站到了一旁。

“那戏班子在寻州这里名气颇大,那刺客扮作的旦角是个名角,戏班子里其他人都没发现人被换了,卑职等找过去时,发现原来的旦角已死在了自己住处,他死前接触过的人都已查过一遍,尚未发现可疑之处,但那刺客既然能扮作名角上台且不被人察觉,应当也是会唱戏的,卑职等正在排查寻州和周边府县中所有的戏班子,还需要一些时候。”

听人说罢,谢徽禛沉眸想了想,吩咐道:“查一查陈文炳身边人。”

副统领应下:“卑职领命。”

萧砚宁忽然上前一步,低头请命:“臣请与其他人一起出外查案。”

谢徽禛想也没想便拒绝:“不行,你不能去,外头太危险了。”

萧砚宁抬了眼,黑沉双目中看不出情绪:“殿下既觉得臣贪生怕死,如此无用,臣这侍卫统领的位置便是形同虚设,为何不准臣辞了差事离开?”

谢徽禛拧了眉,无奈解释:“你是驸马,外头人如今都知道在这别宫里扮作公主的人是孤,既有人敢派人行刺孤,如何不会有人对你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