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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州纪(79)

作者: assura2001 阅读记录

杂碎,如果不是虞啸卿在瞪着我,我真想对他们再做一下怒江岸边的那个手势。

现在我看着虞啸卿,他的脸上沾着他胞弟的血,他的眼睛里全是嗜血的仇恨和疯狂。

我知道他恨极了日本人,他甚至恨极了所有让我们的国家变成现在这样的中国人。这样的恨意只有用鲜血和生命才能浇熄,用敌人的鲜血祭奠仇恨,用自己的生命洗刷耻辱。

所以虞啸卿没有枪毙我,给了我川军团,现在更要给我主力团。

因为南天门的那一仗,那一场同归于尽断子绝孙的仗,让他认定我是与他同样的人,是可以与他一起不惜毁灭一切而铁血复仇的军人。

可,我不是。

我选择了川军团。虞啸卿绝不会缺虞师主力团团长,他缺的是一个川军团团长。

一起继续走下去吧,我的团。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祭旗坡 川军团

孟烦了:我拿着枪的手在发抖。准确的说,我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敢打赌,从那帮擅长挖坑的“土拨鼠”里随便叫一个来替我,都不会抖成我这副德行。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我的枪口正对着我那团长的脑袋。虞啸卿命令我打烂这颗想太多的脑袋。

我的团长说他在找我们丢了的魂。

魂。

我忽然想起,他本是个招魂的神汉,招死人的魂还乡。

可我们是活人,他在找活人的魂。活人有魂么,我们有魂么,我们的魂丢了么。我的魂呢,什么时候丢的,丢在哪儿了?

我抖得连视线都已模糊,我什么都看不清。

“看不见~看不见”,我们一根根一簇簇拼命地划亮火柴,想让康丫看到自己的脸,可是康丫看不见。

我的火柴呢,我从不离手又从来都无法点亮的火柴呢。我猛地想起,自从遇到他,我再也没有划过火柴。

虞啸卿又在冲我吼出他的命令,我还在发抖。我终于看清我的枪口所对着的那个人,他没在看我,我却第一次感受到了他的悲伤和绝望。

请继续找我那丢了地魂。无论我是生是死。请让我得到安宁。我地团长。

龙文章:我说服不了虞啸卿。事实上。应该没有人会被我说服。

“草菅人命”“里通外国”“汉奸”“死有余辜”。

如果我们能不再贪恋一时地安逸。不再像今天这样一触即溃。不再在睡梦中被鬼子屠杀。所有地罪名我甘愿承受。

还有那些新丁。原本拿锄头地双手现在被迫要拿起枪。即便对他们来说是杀鬼子保家园理应如此。但绝不意味着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从未见过战火硝烟地他们。就该这么一无所知地去战场白白送死。

他们是人。是生命。不是数字。

我们说“惨败”,我们说“惨胜”,我们喜欢用“惨烈”来形容战争。似乎只要有个“惨”字,我们就不算输。

因为我们拼掉了数十倍于敌军的人命。即便用十个中国兵换一个日本兵,于我们而言就算是胜。

都是有爹有娘的人,都是有血有肉的生命。都是无辜的,都该活着,都不该死。

我们在这场战争中死了那么多的人,有多少是死于我们自己的贪图安逸,有多少是死于我们自己对生命的漠视麻木,又有多少死去的人是真正知道自己究竟为了什么而死。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打丢了我们的魂。

然而,虞啸卿不关心这些,他要的是在他的防区内全歼日军。

虞啸卿让烦啦枪毙我,然后又让他的亲随在我的面前枪毙烦啦。他是在逼我认输,逼我按照他的要求去做,我明白。

我可以拿自己的命去赌,但不能拿烦啦的命去冒险。况且现在看来,我输定了。

对不起啊,烦啦,是我连累了你。

孟烦了:死啦没死,因为我的子弹打歪了。我违令不从也没死,因为死啦对虞啸卿低头认输了。

我估摸着虞啸卿根本就不想枪毙死啦,我充其量就是他们俩斗争的牺牲品。大爷的。

我没死,死啦没死,被我们放进东岸防线的小鬼子也没死,死的是被这些小鬼子杀死的几个倒霉新丁和禅达的一户百姓。

死啦的目的达到了,现在整个禅达没一个人再会有安逸。

于是虞啸卿是春风得意,虞师是装备精良。

只不过我们这后娘养的川军团却是在这祭旗坡上自生自灭。

对于这些,我多少是有些不忿的。可是死啦说“我做对啦!对和错很重要!”

对?错?重要?

哦,还有,我们的“土拨鼠”总算有兵的架子了。

孟烦了:我跟我的团长拿一件穷极无聊到荒唐的事情打了两次赌,赌注是我的自由,距离他三米之外的自由。

两次我都输了。

赢了的那个家伙笑得张牙舞爪满地打滚,好像他是全世界最心想事成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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