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凤凰台(181)

卫善抿嘴儿笑了:“大哥见了北地胭脂,又见了南国佳人,要还挑不出可意的来,那我也没法子了。”看卫敬容替卫平卫修两个发愁,替她揉肩捶背宽慰她,跟着两人又缓缓说到云良媛将要生产的事。

云良媛禁足思过,太子妃病了些许日子,到元旦朝会之前才好,她病好了才知东宫大权旁落,姜良娣几桩事都办得阖宫满意,该提的提,该压的压,太子妃原来那些人,要么是办事不利捉了错处撸了差事,要么就是甘心偏帮。

太子妃病一好转,姜碧微便把手上的宫务一并交出去,半点不曾恋栈,她放手放得容易,太子妃接手却不容易,她虽办的合乎规矩,却不似姜碧微那么出彩,秦显本就心偏,再有几回不顺心,眉头便皱了起来,对她道:“你有事,也呆问一问碧微,不要每回都问你身边几个嬷嬷,她们有什么见识。”

苏良媛李承徽两个往日里也一样多有口舌,看见云良媛被关,还没醒过神来,到姜碧微显过身手,这才又回到刚入东宫时那小心的模样,可两边也已经不能再修旧好了。

秦显走时,是姜碧微求情,把云良媛的禁足令给撤了,到这时才知道她的厉害,整个东宫这才回过味来,哪里是只猫儿,依旧还是只下山虎。

卫敬容提起东宫便要蹙一蹙眉头,秦显不在,两边也未能和缓,到底是要争一个高低了,才要问采生时的玉璋金瓦预备好了没有,紫宸殿的小太监便一路奔进来禀报:“太子失踪了。”

卫敬容一时不曾明白,一听见这话,脑子里嗡嗡地响:“你说什么?”

小太监重重磕头:“关边急报太子失踪,王公公请娘娘过去。”

卫敬容想站起来再问两声,手撑着腿却发软,仿佛后边一句不曾听见,还指着那小太监问:“你再说一回。”被结香一把扶住,眼睛盯着那个太监,伸手去摸卫善的胳膊:“善儿来说,他说了什么?”

卫善脸色煞白,牙关一咬,咬破了下唇的皮,沁出血珠来,这怎么可能?周师良人都已经死透了,秦昱还在三清殿里学写青词讨好正元帝,杨家更是久不闻声息,上回闹出来的还是杨宝盈被退婚,秦显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失踪了!

她比卫敬容还更惶然,卫敬容回过神来还想着人能找回来,可卫善却浑身发颤,沉香看她脸色不对,一把掐了她的虎口,她这才回过神来,扶起卫敬容,两人一同往紫宸殿去。

魏宽早早就在值房等着,他接过信便换了朝服进宫,一听见正元帝宣他,就跟着小太监往紫宸殿跑,二月春寒之中跑出一身汗来,迈到平台上看见正元帝坐在台阶上,张开手就跑了过去,一把扶起正元帝的胳膊:“大哥有何事,只管吩咐我。”

正元帝身子被他一托就扶了起来,借着他的力扶进内殿,坐到内室榻上,魏宽人往踏脚上一坐,两听和紧紧攥住正元帝的手:“我这就去边关。”

正元帝突然有了力气,拇指食指扣住魏宽的手,依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既不敢开口说找回来如何,又不敢去想找不回来该当如何。

魏宽立时出殿,就在殿门边,碰到了卫敬容,卫敬容上前一步,来的一路已经哭过,眼圈通红,此时反收了泪,叫了一声“成国公”。

魏宽从卫敬容身上看到了卫善身上,垂下眼眸,太子是跟着他一道打仗的,从青州起倒像是子侄辈,心中虽然痛惜却不似父母那样锥心,看见卫善便想到了秦昭,若是太子当真不在,晋王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了,那么储君之位又会鹿死谁手?

卫敬容一路若不是由宫人架着,路都走不动,与魏宽打了一个照面,急急进去要见正元帝问明究竟,卫善扶着门框才要跟进去,脚都迈了,又生生停住,侧身问道:“嫂嫂到了没有?”

魏宽三步并作两步往宫道上走,听见她问拿眼角的余光去看,小儿子喜欢这个姑娘,喜欢得入了魔障,魏宽不能说个小姑娘的是非,可从来也只觉得她有一张好看的脸,也怪不得儿子入迷,要找个比她还美些的,殊为不易。

卫善在黄帐之中以认罪之名,行告状之实,把那个魏人杰保了下来,她一个没经过事的小姑娘,能在那会有这样的机变,已经叫魏宽另眼相看,见她此时还能沉得住气,先想到太子妃,倒是晋王的福气。

魏宽心中念似电转,人已经大步到了宫门口,点了一队心腹精兵,一路往关狄去,先快船再快马,可心里知道,就算日夜不停,去往边关,也是拿住贺明达。

贺明达自知死期不远,此时还心怀侥幸能找回秦显,若是当真寻不着,惧怕问罪,横下心来鼓动手下兵马与大贺氏沆瀣一气就地谋反,江宁王必会趁此机会发兵清江分散大业兵力,那么大业就是两面夹击。

来到紫宸殿的不是太子妃而是姜碧微,太子妃听见消息就昏了过去,碧微青白着脸,眼睛直瞪瞪的望着宫门,众人还未回神,她就走出东宫,被炊雪饮冰两个死死拉住,紫宸殿哪里是她能去的地方。

可她既哭也不闹,眼睛直看着宫门,嘴唇全无血色,对传信的太监轻道:“公公行个方便,我有事禀报陛下。”说着把腕上那对红珊瑚的镯子撸了下来,太监哪里敢收,只得由她。

饮冰炊雪还当她真有事要奏,都不敢再拦,哪知道她进了紫宸殿跪在正元帝的面前:“求陛下赐我一匹快马,不论深雪原深谷,我要去找他。”

第176章 玉璋(捉)

卫善久等太子妃不至, 还待让宫人再去催促, 望着紫宸殿这扇门,怎么也不敢走进去,就怕进门看到的还是上辈子那个失子之后,言语行动都失状的正元帝。

卫敬容抱着一线希望,可卫善心知贺明达被正元帝压了许久, 就等着立下功劳能重回京城, 享和魏家一样的荣耀, 太子如果刚刚失踪, 他就是把草皮给翻起来也必要把秦显给找出来。

秦显到底何时失踪,不见了多久,信上一个字也没写,能报回京城,短则七八日,若是犹豫,只怕已经过了十来日了。

卫善靠在门框上,心里反反复复, 一时如火煎一时又如冰冻, 刚刚把唇咬破, 这会也不觉得疼,沉香要拿帕子替她按住,被她一把推开,短短一刻就觉得已经过了许久,指甲紧紧嵌在肉里, 咬牙跺脚道:“太子妃呢?赶紧叫人催!”

一句话话音未落,眼泪就滚了出来,江南春至无冻无霜,可塞上还是冰深雪厚,咬着袖子哭得止都止不住,就是这个时候,晚了些日子,却还是这个时候。

眼泪朦胧间就见个人影从身边走过,脚步极轻仿佛踏冰而来,半点声响都没发,人似木偶一般,既不回头也不看她,不是太子妃却是碧微。

她一路进了紫宸殿,太监宫人看她的模样,竟无人敢拦,直挺挺的跪在正元帝面前,声音又低又轻,手里紧紧握着一枚玉印,求完又说一句:“请陛下成全。”

魏宽能想到的事,正元帝自也想得到,心知以贺明达的为人,儿子但凡有一线生机,绝不可能这样报上来,魏宽此去能做的最要紧的就是压着贺明达,不叫他反。

正元帝心中之疼无以言喻,捂着心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看见卫敬容哭,跟着抬眼又看见卫善哭得满而泪,他自己从接到信报起到此时反而不曾落泪。

眼见着一个跟他一样没有落泪的,四目相对情真情假一目了然,手撑着床沿,仿佛一开口,儿子就当真没了,垂头看向她,正要开口,外头太监进来禀报:“云良媛发动了,太子妃晕了过去。”不敢说是接到信报,东宫已经乱成一团,无人主事,还是苏良媛想着着人禀报给皇后娘娘。

云良媛一听消息脚下踩空,她的日子本就近了,虽未摔在地上,也已受惊,片刻功夫腹中疼痛,宫人一见情状,赶紧把她挪到产室里去,再去正殿禀报太子妃,可太子妃人还晕在床上,帝后又都在紫宸殿中,只得到紫宸殿来禀报。

正元帝一听消息,握住了卫敬容的手,卫敬容进了殿门先接连问他几声,句句问得他哑口无言,何时何地失踪的,只要一想到这两条,他便明白儿子凶多吉少。

卫敬容问了几句不见他答,方才忍住的眼泪全涌了出来,两人为着儿子依偎一处,伏在他肩上,哭也不敢哭得大声,哭上一程又宽慰自己:“显儿福大命大,必是迷了道路,还能自己再走出来。”

雪原上迷了路,若是天晴还有生机,若是遇上大雪,生还是万中无一的,卫敬容方才哭得哀切,此时听见云良媛发动了,撑着正元帝的肩站起来,谁知寻常一座山似的人,被她一碰就要歪倒,还是卫善上前一步,扶着卫敬容往宫中去。

两人还没出殿门,卫善侧身看去,就见碧微手掌摊开,仰头望着正元帝,手里握着的是一枚雕着龙头的朱红玉印,一字一顿道:“求陛下成全。”

她手里这枚是秦显的私印,没能给她刻上一个金印,秦显就把自己的私印给了她,若是自己出征,有什么事她想办的,尽可拿这私印去办。

她知道这印章干系重大,把这枚印贴身带着,只当互赠的定情之物,从未用过,想到他时拿出来摩挲一回,这枚玉印被她时时抚摸,玉印的四角都已经摸得光滑。

上一篇:全世界我最红[快穿] 下一篇: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