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凤凰台(264)

这会儿必是在车中打小呼噜了,卫善想起来便笑,拿眼睛的余光去看后车,秦昭一见她笑,便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伸出手去,握住也卫善的手,两人牵手并骑,引得围观众人又是一阵轻呼。

大年三十夜里还落了一场雪,到了正月初一,一早上便放晴了,车马行到永寿寺前,寺前街上每十步便悬挂彩灯,寺中佛塔大殿古树,处处都是一片晶莹。

那块福字碑就立在永寿寺最为人称道的佛塔前,夜里还要开塔点灯,自上而下窗前都摆一尊金光菩萨,点起灯来衬着雪景,投映在福字碑上。

方丈还给这个福字碑起了好听的名号,叫作金光万福碑,元日开塔点灯才能有的盛景,成了永寿寺开寺以来,十八景中的一景。卫善极乐意永寿寺的方丈这么捧着秦昭,晋地信佛的人数众多,他肯推崇秦昭,好处极多。

永寿寺一年香税就占去晋地百十间寺庙的三成,比五台山中的寺院交的还更多,借着地利人和,年年都有一笔不小的钱收入寺中,卫善还当会看见一个大肚子和尚,不意竟是个枯瘦老僧,身披袈裟站在那儿,就是一付得道高僧的模样。

秦昭从方丈的手中接过三枝香,携手与卫善一同点燃,夫妻两个一同拜地四方神,再拜大殿弥勒佛,由方丈亲手接过,插到香炉中。

大殿中挂满了宝幡香帨,两边是九重莲花灯,只只灯盏里灌满了酥合香油,一日佛前供的油便不知几何,怪道这方丈要想这么多的法子开源了。

老和尚满面肃穆,施上一礼,眼睛从长眉底下看过秦昭,跟着又看向卫善,念了一声佛号。秦昭虽不信佛道,可也知道方丈把他抬得这么高,于他确有好处,便问他道:“方丈因何念佛。”

老和尚指一指沉香怀里抱着的太初:“好相貌,此子贵不可言。”

太初不过是个肉团子,吃得好睡得足,份量越来越沉手,卫善若不是练过箭,寻常贵妇人且抱不动她,她便最爱秦昭,因着秦昭手上力气最足,抱着她的时候最稳。

卫善一听贵不可言,便想起清虚来,当年清虚可不就是这么秦昱的,秦昱差点儿还拜了他当师父,要是清虚卖力些,那会儿秦显又在,说不准秦昱真能跟他当道士修仙去了。

秦昭卫善面上都无喜意,本来生在皇家,就是贵不可言的,太初在京城是郡主,在晋地等于就是公主,哪一个也不比她尊贵,老和尚说话等于白说。

太初被这一指,醒了过来,在沉香怀里“咿呀”声,这么一声就是要她爹抱的意思,与别的声调都不同些,是吃饱睡足要人逗了,秦昭一听就伸过手,把孩子抱到怀里。

为人父母听见夸奖,便心中知道是客套,也总难掩喜色,可晋王夫妻却不一样,方丈面上露出些笑意来,近前一看,太初睁开了眼睛,乌晶晶的眼睛极富神彩,看他陌生却并不怕他,在秦昭怀里扭来扭去,想伸出手来。

秦昭解开小斗蓬,太初立时伸手,一把揪住了老和尚的白胡子,她力气多大,几个丫头都知道,早上攥着压岁包,丫头都抽不出来。

方丈不以为意,还笑上一声,离得近了道:“原来是女施主。”说完又笑,这回却是压低了声儿:“若是男儿贵无可及,若是女儿,可代父祭山陵。”

秦昭依旧当他是句客套话,就算是客套,这老和尚拍起马屁来,也很有些不要脸了,只有天子可祭祀山陵,若要代祭须得写奏表告祭山神,看他眉毛都白了,一直垂到眼帘下,倒有些长眉菩萨的相貌,想他年纪大了,大殿之中又无旁人在,便不置一词。

卫善却心中一顿,这辈子事事不同,却又事事相同,难道会真被这老和尚说中,两人看他年老,都不跟他多说,太初却不懂事,把胡子抓在手里不肯放,还是沉香用荷包穗子逗她,这才保住了方丈的胡子。

永寿寺方丈的话,到底传了出去,可外人不知究竟,只知道说郡主有贵相,这话传过一阵也就没人再传了,都已经是郡主了,如何不贵。

新年不过闲上几日,还未到正月十五上元节,秦昭就又回了永宁。城中人过年,北狄散部也要过年,元日那场大雪冻死了许多牛羊,逼得那些残部纠集在一处,本来那些残部人不多,马也不多,纠集在一处却有千余人三四百匹马,作势要攻永宁,却转而攻了乐平县。

战报传来时,秦昭正在家中和袁含之吃酒,这回来的专审官员中,有一个是袁含之的好友,再有半年就是妹夫,宋溓一辈子两个爱好,一个是爱替人写墓志铭,二是爱吃酒。

得是薄酒,味儿不能重,略带酸味的越好,说白了就是喝劣酒,袁含之是不满意这个妹夫的,可家里已经定下了亲事,袁妙之自己都出面,他就更没话说了。

秦昭劝他和妹夫多多走动:“你是兄长,若与妹夫不和睦,岂不连累了妹妹。”说着饮一口酒:“不过是人怪癖些罢了,我前头没有儿子,等太初大了,就教她骑马射箭。”

骑马射箭,让袁含之想到了魏人秀,心里一抖,却不好反驳,想想自己的女儿受了欺负,回家来哭诉,还是当场当回去,那自然是打回去让人安心些。

秦昭是有意让他们走动,宋溓在其中似个闲职,也无人交托他什么,可该知道的,他总能知道些,袁含之果然预备拎上两壶酒去官驿找这个妹夫,便是此时战报传来,秦昭披衣即走,都不及和卫善说上一声。

第260章 飞羽

卫善听了禀报, 知道秦昭赶去去乐平坐镇, 吩咐小福子收拾些衣裳吃食跟过去。

今儿是正月初八,燃灯祭星君的日子,两人都不信佛道,并不设纸马为祭, 不过是院中点上星灯,抱着太初逗她一回罢了。

“夜里的灯都已经预备好了,要不然干脆在水阁里摆宴, 再叫两个舞姬在院里跳舞罢。”沉香觑着卫善的脸色, 怕她失望, 秦昭这才刚回来没几日,此时去了,正月十五也赶不回来了。

卫善心里自然难受,可也没难受就折腾人的,何况还有女儿陪她一道过节,摇摇头道:“点灯就足够了, 这么大雪的天儿,叫她们穿那细纱在雪地上舞, 可不冻人的骨头。”

沉香见她好了, 笑一声:“这是公主仁慈, 哪一家的歌舞姬们能似咱们家的清闲,上回我还听底下人说,北院的舞姬们说要缠腰,再不缠腰就粗了。”

卫善不喜这些, 也不全为着是刘刺史拍秦昭马屁送来的舞女,而是她上辈子在甘露殿中着实看得太多了,秦昱就喜爱这些舞姬歌姬,宫里的不足,还到外头去寻,瑶台上日日莺歌燕舞,要不如此,也不会年轻轻就掏空了身子。

她知道沉香是有意说这些逗她高兴的,对沉香点一点头:“就把灯点起来,再挪两盆花树,上元的时候就在水阁边挂灯,给太初看看。”

太初最喜欢红宫灯,只要点上灯,她便连眼睛都不错的看上半日,丫头们便点了各式各样的红宫灯,还有底下富户们进献上来的,绢丝美人灯,葫芦灯,元宝灯,聂家进的走马灯,都挂在廊下,一到夜里过节似的点起来,专为着逗太初高兴。

到了夜里府中处处是灯火,树上挂了彩绸彩幛,卫善抱着太初,在回廊下看灯,太初已经能抬头了,脖子使了劲去看灯,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盯着那只走马灯看,越看越困,没一会儿就挨在卫善怀里睡着了。

到了正月十五,秦昭果然没能回来,虽是年里,可边境有战事,卫善便停办了王府的元宵宴,只让典膳多炸些红白元宵往各家分送,常潘聂三家年礼送得极厚,便也得着一份,门上走礼不断,卫善都只交给肖管事王长史两个,自己抱着太初,两个人过元宵节。

这场战事到正月末都没打完,北狄好似饿极了的狼,自去岁五月起便一直没能吃饱,零零散散抢去的粮食牛羊不足过冬,眼看挨不过冬天,倒把那些相互争斗的残部都拧在一块,攻破了乐平县的边防,掠杀边民,抢走牛羊。

秦昭领兵出击,追出城外去,这些战报,都不敢报给卫善,怕她忧心。小福子送了东西回来,一个字儿也不敢说,只说王爷忙着,东西送到了他就回来了,连面也不曾见着。

卫善不曾起疑,依旧给秦昭预备衣服吃食,听说乐平县受兵祸最重,家家正是要过丰年的时候,被这么抢上一回,死的死伤的伤,便大张旗鼓的预备粮食冬衣送到乐平去赈济。

晋王妃都预备了衣粮,底下这些官员纷纷效仿,关进去的那些不消说,没关进去的都知道往后在晋地,晋王便是土皇帝,原来没巴结的,此时着意巴结,连永寿寺都捐了米粮。

几十车东西,陆陆续续运往乐平县去,御寒的衣物,来年的的稻种,治伤的医药,还增派了兵丁过去伐木修屋,修整田地。

乐平虽被攻破,却救援及时,秦昭又减免了乐平来年要纳的粮食,只要日子过得下去,百姓便不见凄怆之色,也未有往外县去的逃户,家家都整顿田地房舍,预备来年再耕种。

等捷报传回来,小福子才松一口气,他去乐平的时候,城中的参将差点儿把他扣下来,怎么也不许他回来报信,还是小福子说若不回来,王妃只怕更担心,必得追到乐平来。

上一篇:全世界我最红[快穿] 下一篇: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