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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台(274)

卫善还当碧微怎么也得晚上两日再过来,谁知她夜里冒着风雪来了一趟,头发上还沾着细雪,轻声道:“承佑睡了我才能脱身。”

两人经年未见,这几年里也不曾通过信,送的礼也都是给承佑的时候捎带上手,这会儿看她气色尚好,卫善松一口气,引她到殿中,让宫人上茶来。

碧微取出一只竹子雕的香筒来,里头满满一筒线香:“这是我特意给你制的香。”

打开盒盖儿便是一股茉莉花的甜香气,确是卫善原来爱用的,她一闻便笑了,自怀孕中闻不得香粉气,屋里早已经不熏这样甜腻的香了,可碧微还记得她以前的爱好,接过来谢她:“难为你记得。”

碧微跟着又取出一块金子打的小锁片来:“这个是个斯咏的。”早就该给了,却一直都没机会送出来,碧微身后还有碧成,侯府的庄园田地连年都有产出,太子私库虽被收了回去,可她的日子也依旧得过。

两人对座,有许多话说,却又偏偏说不出口来,只沉默对望,都知道如今物是人非,不知说些什么,也不知从何说起。

沉香奉上清茶花糕,碧微略坐得一刻,起身告辞出去:“我出来久了,也该回去的。”她来就只是为着送一筒线香,卫善送她出门去,让沉香点了手炉子给她抱着,她便还似来时一般,点了两盏灯笼,从廊上似影子那样悄没声息的滑过去。

卫善派小福子跟着送一回,自己裹了斗蓬,就在殿门前看着她走出去,风卷起细雪落在廊下,有灯火照耀之处,那雪一卷上来立时便化了,而没灯火的地方,细雪便越积越厚了。

小福子一路把她送到东殿,还未走到东殿,远远看见了秦昱,身后跟着一众仆从点灯过来,姜碧微用兜帽掩住了脸,却依旧被他瞧见了。

秦昱饮了酒,宴上无人不夸他差事办得好,百官群臣敬酒,他自然要饮,不知不觉得便喝得多了,醉眼迷蒙,问小禄子站在廊下那人是谁。

小禧子知道主子的心思:“看不分明,怕是后宫的哪一位美人采女罢。”

秦昱是有了醉意,却笑了一声,一巴掌打在小禧子的头顶上:“美人采女都在东边。”说着大步走了过去,离得近了,看见那件莲青色的斗蓬,拖长了声调道:“原来,是姜良娣。”

第270章 抱香

小福子提着灯笼往前站一站, 面上带笑,冲着秦昱躬身行礼:“给殿下请安。”

秦昱的目光还勾留在碧微的身上,才刚酒喝多了一时上头, 心里动了点念头, 这会儿叫冷风一吹,有了几分清醒,漫不经心应上一声,既是小福子送出来的, 那便是从卫善那儿出来的。

秦昱每每意动, 可她每回都不是孤身, 倒有些可惜, 眼睛还盯在她身上,灯下看美人, 美人更添几分风致,瞧着她低垂螓首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又拱起两三颗火星子。

小福子眼见秦昱神色不对, 情知有异, 倒也不怵, 他是晋王贴身内侍, 送姜良娣又是王妃交待的差事, 便是此处回廊偏僻些,也不怕出什么乱子。

秦昱坐在步辇上,被人抬着回来,倒没办法下来有什么动作, 才要挥手放过姜碧微,就有一队金吾卫巡夜经过。

剑甲相碰的撞击声一传过来,姜碧微便松一口气,依旧垂着头,端端正正站在廊下,不一会儿便听见那剑甲声近了,领头的那个上前来:“给齐王殿下请安。”

秦昱睁睁醉眼,倒不是生面孔,是原来的东宫率卫,东宫率卫既是依仗也是护卫,太子没了,也就不会再出巡出征,东宫率卫也就派不上用场了,这些人调出了大部分填进羽林军和金吾卫中。

秦昱有些没趣儿,拖长了音调应一声,挥了一挥手,小禧子怕生事,赶紧叫了一声“起”,几个人抬着步辇把秦昱抬回西殿中去。

那率卫看一眼小福子,两人也是熟人,相互点一点头算是招呼,又面向姜碧微低下头,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送良娣回宫。”

他曾经跟着姜碧微到边关去寻秦显,路上姜良娣瞒下有孕,一意要去寻太子的事,他们都瞧在眼里,一看她被拦住,立时绕过来解围。

姜碧微才刚心口噗噗跳动不止,秦昱拿这样的眼光打量她,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她初进宫时,他就是这样的眼光,如今比原来更露骨了,看她好似看一只羔羊。

她定下心来:“有劳孙侍卫了。”

虽有人护送,小福子也不敢怠慢,金吾队慢慢跟在后头,小福子在前边提灯照路,把姜碧微送到了东殿门前,炊雪去叩门,姜碧微又侧身谢过小福子,这才进了东殿。

小福子回去,把这事禀报给了卫善,卫善一听便沉下脸来,没想到秦昱竟还会动这个心思,他竟有这个胆子?上辈子碧微到底不是秦显的内眷,秦昱还能将她纳进王府,这辈子她不仅嫁给了秦显,还生下了儿子,秦昱这个模样好了,若被正元帝得知岂不自找死路?

秦昭带着满身的寒意进了屋,抖下肩上的雪花,才和崔尚书吃茶解酒,听户部几个官员说了些这

一年的财政,回来便看见卫善沉了脸,问她:“这是怎么了?”

小福子便把那话又说上一回,秦昭解下斗蓬,屋里的宫人都退出去,落琼奉了松鸡汤上来:“四殿下那儿沉香送去了。”

秦昭在宴上都没吃口热菜进肚,一闻见热汤香味,便食指大动,捧了碗先喝一口,又把腿肉挑出来,搁在卫善碗里,给她吃。

看她不动,挟起来喂到她嘴边,看着她咬一口鸡肉这才道:“这事一直避着不如捅出去,捅到陛下跟前,我看他还有没有这个胆子。”

姜碧微在太子眼中是不一样的,是他肯把私印交托的人,正元帝一直都觉得在这上头亏待了儿子,秦昱打太子之位的主意,尚且情有可原,打秦显女人的主意,正元帝摁也要摁死他。

卫善叹息一声:“我难道不知?”碧微难道不知?这样的事传出去秦昱完了,碧微也完了,就算她没有勾搭过秦昱,就算她一向端庄,也依旧抵不过人的唾沫星子。

她除了她自己,还有承佑还有碧成,除了躲着避着,别无办法。

秦昭勾唇一笑,不置一词,他早已经知道善儿对碧微不同,小女儿的情谊比他想的要更长久,秦昭也并不觉得奇怪,善儿本来就是个长情的人。

卫家人的好处她都有,卫家人的缺点她也都有,这桩事上她便有些一厢情愿,姜碧微不是她想的那等人,此时不过还未逼她到极处,逼到退无可退了,自然能做得出来。

秦昭隔着灯火笑了,这两年里她的手段心志分明不同,可还是那句话,羊口里吐不出狼叫来,银烛映得他面颊半明半暗,可卫善的脸却被烛火映得分明,看她一眼,眉间浸的风霜全都化了个干净,他把半碗汤递给卫善,伸手抚她鬓边发丝:“喝汤罢。”

封禅大典是清虚测算的吉时,他早早推算出了吉日,又献上了大夏开国封禅时的祭典礼仪,正元帝依他所言的礼仪封禅。

大夏遇仙之后,便在泰山顶上摆出九曲黄河阵来祈福,这个阵法当时未曾收录。翻遍了琅嬛书库中的典籍,也不见记载,是清虚献了出来,薄薄一张黄纸上画着九曲黄河阵,说是一直都藏在离宫白鹿观中。

清虚亲自动手,在玉皇观顶摆出阵法来,又开启祭坛,找到了封在底下的玉策,这还是大夏时的玉策,江山易主,玉策却依旧供奉进玉皇观中。

正元帝感叹:“建兴帝确是英主,可惜子孙不肖。”在那块白玉石碑前久久矗立,伸出手摸在那描金的字上,上头写着建兴帝建功伟业。

山风吹得他衣衫猎猎,正元帝年轻的时候从不相信这些,就算自己是在震中降生佛塔寺,可长成了也依旧挨冻受饿,天意天命都是他用来愚民的手段,刘成范是该杀,可有一部传遍大江南北的下生经,也足以抵得他罪状的一半。

秦昱庆幸得亏没毁了那块玉碑,立在正元帝的身边道:“儿子已经命工匠凿好了玉碑。”比大夏的这一块更高更宽,等正元帝封禅礼毕,翰林写了祭文篆刻在玉碑上,就立在大夏的玉碑边。

正元帝冲他满意的点一点头,夜里就在玉皇观中静坐,与清虚对谈,秦昱早知道有此一节,他一早到来就早早布置,买通了玉皇观中的小道士,却没打听出什么来,只知道正元帝封禅过后,要把清虚留在玉皇观当知观。

清虚老道士倒比和尚还会打机锋,不论秦昱如何试探,他都摆出一付高深莫测的样子来,秦昱此时问不出来,倒也不急,留下眼线,总能知道他究竟在泰山做些什么。

既要祭祀便得斋戒,正元帝就在玉皇观中斋戒焚香,礼官跑了几回,都未定下亚献敬酒由谁来敬上,袁礼贤便在此刻登上玉皇观,上奏折请秦昰为晋献,正元帝点头肯了。

秦昱知道消息,气得在殿中摔烂了两只杯子,他已经少有这样克制不住的时候了,曾文涉上了几回奏折,百官就没有不夸奖他差事办得妥当的,沿途这许多琐事,他哪一件不劳心劳力。

写颂文,选玉碑,件件都是他来,秦昰跟着正元帝游山玩水而已,不过占着个嫡字,寸功都无,白白得了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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