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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台(288)

“胡说,皇后娘娘可有雍王殿下如意公主。”小宓充容将信将疑呐呐开口,却见姐姐脸上笑意更深,不由自主便压低了声音,眼睛往珠帘外头一睃,见宫人都退了出去,这才心中稍安。

“你我进宫晚些,如意公主可是陛下冷落了杨娘娘才有的,咱们若不是因着她失宠,又怎么会进宫?想必雍王当日也是一个道理。”那会儿用药少,正元帝底子又比常人壮得多:“待到符昭容,这胎可不就在肚里没了。”

宫妃若是接二连三生下死胎来,正元帝原来不明白,此番也得彻查,杨家要倒,两姐妹哪里还能活,小宓充容一下被捏住了生死,扶着肚皮道:“娘娘会救我的。”

宓美人哧笑一声:“妹妹真是痴心,皇后娘娘和杨家斗了一辈子,若能捏死杨家,她难道会心慈手软?”想到积香殿中的清冷岁月,宓美人阴恻恻看了妹妹一眼:“如今也只有再找齐王,才能挣一条活路了。”

宓充容抚着心口,她对卫皇后投诚,确不知道这药会引起后患,肚里的孩子好便罢,若是不好,皇后娘娘会不会保她?

临近年关,晋王府中既要预备年礼,又要预备年宴年菜,管事长史丫头婆子,自上到下都不安闲,卫善占下了秦昭的书房,开了东阁大窗,一面吩咐事儿,一面赏外临水边开的那一圈红梅花。

屋里暖融融熏着香,太初每日午后都要趴在铺了软毡的长案上,拿手指头沾着红朱砂,去点铺在案上的九九素梅消寒图,自宫里赐下素梅消寒图她便喜欢上了这个,一日要点满一张。

丫头们便到外头去买了厚厚一叠的消寒图来,让她“画”梅花玩儿,卫善看她越玩兴头越足,又叫人从库里取了金粉来,点上一朵红梅,就在那花蕊里洒些金粉。

这金粉原是备着抄经书用的,得调成金砂才用,被她一碟子倒了个干净,整张纸上都是金粉,拿手抹平了,捧给卫善看:“送给爹。”

太初已经好几日没见着秦昭了,吃什么喝什么都要念叨一句,同她爹要好的不得了,卫善一听她说便点点头:“好,送给你爹。”

越近年关,晋地上京来叙职的官员便越多,晋地会馆里接连办好几场宴,秦昭除了下赐肉菜酒食之外,还偶尔去会馆中坐一坐,整个京城里晋地的会馆不论食水床铺都是最周全的。

秦昭忙得脚不沾地,回来时已是掌灯时分,灶上热着鸭子粥,盛上一碗暖肚,听说太初已经会作画了,立时叫人取了来看,对着灯火一面喝汤,一面要把这画给裱起来,还非得从那几十个墨点里瞧出好来:“这几笔点得好,着人放得大些,去做个绣屏来,给我摆在书房里。”

卫善歪在锦枕上笑,这么一幅街市之中随处可见的素梅消寒图,还要做成绣屏摆在书房中,往后只要有人来议事,就能瞧见这画,笑了一会儿道:“二哥也不怕人笑话。”

秦昭吃了半碗鸭子肉粥,又饮上一口清茶:“这是太初头一幅画作,自然要留着。”说着看了一眼卫善:“你小时候画的那些,若是还在,我也把它们裱起来,挂在书房里。”

卫善哪里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画了什么,她在诗书琴棋上都花过些功夫,也都学得不差,山水工笔信手拈来,可才刚学画时画了什么,哪里还能记得:“二哥还记得我小时候画了什么?”

秦昭自然记得,也是一样的拿素笔勾过,再往里头填上色块,头一幅牡丹图,还是他勾的线,她握着大毛笔,一块红一块黄,画好了拎着那画到处献宝,珍而重之的藏起来,跟着就忘了藏在哪儿了。

秦昭一时心热,把她搂过来吻上一口,含着舌头细细吮,把卫善吻得轻轻喘息,两只胳膊勾在他脖子上,面上嫣红一片,眼睛湿漉漉看向他,被他一把抱起来,解开衣裳,看见两根红带子吊着的肚兜上,绣的就是两朵金边红牡丹。

秦昭的书房里到底摆上了素梅朱砂的绣屏,太初绕着那屏风转了几圈,自从更有兴头了,卫善便着人把大幅的绣花样子描出来给她,让她填色玩。

秦昭百忙之中瞧见,隔几日肖管事便奉上些长卷轴来,俱是四季景色、桃竹花鸟还有山水人物,是特意到古玩铺子里寻了几个常年临摹古画的画匠,让他们把最拿手的名作描出来,拿回家来给太初涂色玩。

卫善翻过几幅,画意墨色几可乱真,这样一幅画摆到古玩铺子里头,万贯钱也能卖得出,别个还当晋王府收罗这些古画是要用来送人的,肖管事却道是王府郡主喜欢这些,这才拿回去涂着玩。

一打听郡主才刚三岁,个个脸上还得陪笑,古玩铺子的店主恨不得接长单,既是未涂色未造印的,还肯折了价卖。

太初是小儿心性,谁待她好,她便想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送给谁,每日宫里总要赐点心吃食给她,将近年关,还有红袄红裙,还有一对儿烧红宝石的梅花排钗,统统都是送给她的,她便挑出一张画来,要把这画送给卫敬容。

太初和如意两个玩在一处,卫敬容铺开这画,听卫善抱怨两句,满都是笑意,眼角微微皱起:“昭儿惯会疼人的。”捡了几件小时候的事说给卫善听,跟着又看向她的肚子:“斯咏也三岁了,你与昭儿也能再要一个孩子了。”

卫善不是没有想过,他每回忍耐也很辛苦,可如今朝里朝外暗流涌动,不知何时就要掀起风浪,她不敢在这时候怀上孩子。

卫敬容搂过她:“可万不能因噎废食,该来的总要来,你们年后就上奏告辞罢。”卫善看着姑姑,知道自己没有儿子,姑姑总不能安心,正元帝都把他们招回来了,哪会这么容易就把人放走,依旧轻声应下:“我知道了。”

两人正在说话,结香进来禀报,当着卫善没什么好瞒的,她压低了声儿:“宓美人又往浣花阁去了。”接连两个月,宓美人都没办法说动妹妹,可她锲而不舍,三不五时便往宓充容屋里去,回回去都要屏退下人。

“杨家想做什么?”卫善有些好奇,宓充容这一胎只要生下来,就能晋妃位,她在这胎平安的情况下,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拿这个孩子作筹码的,吴太医日日请脉,脉息虽弱些,这胎却还平安,也怪道宓美人说不动她。

卫敬容摇摇头:“只怕还真不是杨家想做什么。”齐王和杨家在宫里的人清了一轮又一轮,宓家两姐妹被看管得牢牢的,并未有人去积香殿寻过宓美人。

宓美人打出关切妹妹的幌子,一时做双小鞋子,一时又做一件小衣裳,难道她只是想要妹妹提携自己,趁着妹妹怀孕的时候,重得宠爱?

卫善直觉不会这么简单,两姐妹无父无母,除了富贵再没别的能动她们的心:“寻个由头,叫她多抄些经文,过了年关,也就有分晓了。”符昭容的胎是四个月上没的,吴太医给的时限也是四个月。

第285章 宫宴

京城里过年总是分外热闹, 东西二市在元日之前是最红火的时候,今岁又不同往年,未到年节城中处处就悬彩挂灯, 五城兵马司一日要巡三回街,都为着除夕那日正元帝要登在城楼, 与民同乐。

这一年祭了泰山,可自泰山回来之后,朝中便一直不曾太平过, 到了新一年想有个好兆头,便让城中各处放礼花,帝后二人携在宫城前的城楼上, 共赏烟火盛景。

既是团圆之日,举家欢庆, 那一天除了帝后, 两边要站亲王公主, 礼部头一回办这样的事,如何安排站位却着实犯了难。

按长幼晋王该离得正元帝最近, 可晋王又并不得正元帝的欢心, 要是把太孙排在前面,齐王雍王又如何安排,六部各部都报帐封印等着过年假, 只有礼部还焦头烂额。

得罪了哪一个日子都不好过,最后只得一家一家来打招呼,秦昭笑道:“郡主年小, 王妃胆子也不大,我自然要陪在她们身边。”太初才刚三岁,抱在怀里雪团子一样,城楼下一圈放起烟火来,她怎么不怕。

礼部一听确也是个道理,就照着这个来排,两边混过去,把晋王安排在皇后这一边,陪着永安公主和长泰郡主。

正元帝有意阖家欢庆,在水阁中摆宴,把后宫妃嫔与亲王公主们都安排在一处宴饮,教坊早早编排起歌舞来,

秦昭与卫善初回京城忙乱过一阵,到了年里反而安闲下来,太初原来天天见不着爹爹,突然他天天都在家,太初便跟前跟后,恨不得能拴在她爹的腰带上。

卫善看了两回,就知道太初为甚爱跟她爹在一块了,两人想着法子玩,若不是太初,卫善都已经忘了他这么会哄孩子。

秦昭拿了个竹编的点心小箩儿,教太初怎么套麻雀,雪地上撒上几块碎点心屑,拿细木头支起来骗雀儿自投罗网。

两个人都极有耐性能在廊下坐半日,让小福子把两边来回的丫头小厮都赶走,眼看着枝上的小雀儿钻进点心箩里。一箩套住了两只,太初拢在手里玩上一会儿,看着麻雀细翅膀小脚爪,啾啾叫个不住,拿手指头去摸它的小脑袋,被狠狠啄了两口。

太初捂着手指头,倒不生气,觉着这一对麻雀可怜,小福子拿了笼子来,她还是摇摇头,拉开秦昭的手指头,把两只麻雀都给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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