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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台(331)

李承徽苏良媛几位,如今都缩在房中不出,深怕太后找她们的不是,眼见甄氏没有放过她们的意思,便把事情都推到姜碧微的身上。

不论如何她总还有个儿子,又一贯都在太皇太后面前卖好,总有人能护得住她,只要熬到去了封地,也没人再能折腾她了,可她们却不一样,就算封了太姬,也要在甄氏的手底下讨生活,先帝的妃嫔尚且能在宫中度日,她们却要被发到皇陵去守孝。

甄太后不能打发姜太妃,却能打发她们,除了讨好卖乖,别无它路可走:“都是良娣花言巧语,咱们姐妹这才受她的骗。”

知道甄氏听不得姜碧微为妃,就都还称她是良娣,苏太姬李太姬两个轮流往正殿去伏低做小,就怕甄氏秋后算帐,她原来隔着窗子说的那些话,如今可不都一一应验了。

先是做衣裳做袜子,叫她们点灯熬蜡,跟着又要为先帝祈福,茹素是自然的,还得饮冷水吃冷食,三九寒冬,如何能咽得下去,受这些折腾却不敢言声。

甄太后欲打发这些妃嫔去皇陵守坟的事,是碧微透露出来,叫卫敬容知道了,她这才在大典之后开口:“新帝不到选妃的年纪,宫里便还是咱们这些旧人,住在东宫也太寂寞了些,挪进后宫来陪伴我罢,人多也热闹些。”

甄氏没了话说,素面跟在太皇太后身后,苏太姬几个立时松得一口气,看向姜太妃,隐隐感激她,可这两个阎王打架,叫她们底下这些小鬼遭殃,往后有太皇太后镇场,太后就算磨搓她们,到底也不敢过份。

甄太后晋升当了太后,竟还处处受制,儿子分明已经是皇帝了,张口想替娘家抬一抬爵位,却被卫敬容压制,只说先将国家大事论完,封公列侯也不能得,当了太后也只觉得胸中无比憋闷。

便是此时,秦昱对她道:“嫂嫂如今已是太后,太皇太后该当移居慈宁宫春晖殿中,怎么竟还霸占甘露殿不出?”

卫家在朝中说话太有份量了些,魏宽前朝摄政,卫敬容又在后宫力压甄氏一头,甄家若不起来,他和曾文涉一众人又如何揽权?

甄太后想都不敢想,听见这话张嘴结舌,秦昱说道:“百官不过是惧卫家之势,总有人会为太后陛下上奏,当真有此等人,真是一身清正。”

新帝登基的第五日,曾文涉上奏,请太皇太后移出甘露殿。

第328章 卫党

曾文涉在短短一月之内, 便聚集了一批捧甄贬卫的官员,上了品阶的少,多是些四五品的官员,在五府六部之中,却也不算少数了。

卫家久据朝野,如今又分治南北, 能分的肉早就已经分完了, 而甄家盘中还有整整一盘未曾动过的,自然引得朝臣们蠢蠢欲动, 争相卖好。

新帝一派有意淡化卫家在朝中的影响力,淡化卫敬容说话的份量, 曾文涉一上奏疏, 紧接着便有人跟着上奏,请太皇太后移宫慈宁宫, 请太后入主甘露殿。

不说卫敬容在甘露殿中住着,乔太妃也刚刚挪到殿中,晋王妃还在甘露殿休养, 此时上奏挪宫, 头一个站出来反对的是崔尚书。

他在值房竟还翻到一批老翰林的奏疏, 以正统礼教来论, 太皇太后确该挪宫慈宁宫, 气得他面上涨红, 在值房直拍桌子:“蠹虫蠹虫!”一干子读书读傻了的蠹虫, 只知满口礼仪教化, 却不睁眼看看如今情势。

新帝年方六岁,虽谈不上什么气度才智,也该举止得宜,大典上的行止,百官皆见,此时让太皇太后挪出甘露殿,便是彻底得罪了卫家,若是卫家生了异心,也是由此而起。

等到紫宸殿议事时,这封奏疏便被崔尚书驳了回去:“太皇太后圣德昭彰,举世皆见,陛下得她教诲必成仁义之君。”

曾文涉自然有驳他的话,笑盈盈立出来,拿腔捏调的顶回去,他只当崔博还是原来那个户部尚书,有事万年不开口,一年对一次大帐的时候才显出他的能为来,不想那是曾经袁相胡相在朝,有事这两人早已经办了,如今无人出头,崔尚书只好强出这个头了。

崔博当殿冷哼一声:“甘露殿乃皇后居所,母仪天下教化万民,后宫之中除了太皇太后何人可担此任?曾大人若是想说紫宸殿为乾,甘露殿为坤,那就问一问成公国,可要为他的孙女儿空出甘露殿来?”

请甄太后入主中宫,甄太后有何德行能担教化天下万民的大任,就是曾文涉也说不出瞎话来夸太后贤德,太后当年为正元帝关押,巫蛊之事闹得满宫风雨,她除了是新帝养母之外,哪一条能比得过太皇太后。

卫家的权柄实在太大了些,大的叫这班文臣害怕,才刚引了卫敬尧进京与魏宽抗衡,跟着便发现魏宽虽有野心却无智谋,譬如个纸扎的老虎,京城留下这么一只纸扎老虎便罢,可不能再养第二只老虎出来。

崔尚书原来是文臣之首,经此一事便被曾文涉骂作是卫家一派,诳得有心扶佐新帝那干文臣都动摇起来,本就分崩离析的文臣队伍打得更散,重新围拢分成三派。

崔尚书话传进了甘露殿,引得卫善一笑,他哪里是为了卫敬容,为的还是新帝,偏偏还有这许多不识好歹的和别有用心的,倒把他的美意当作是对卫家的谄媚。

京城落了几场雪,甘露殿外白茫茫一片,卫敬容难得有了赏雪的心思,着人从梅林里挪了几株朱砂梅花来,开得白雪地上点点殷红,几个女人围坐在窗前,卫善亲手烫了茶壶茶杯,分茶给姑姑与乔贵太妃喝。

乔贵太妃挨在熏笼边,绣一幅雪中红梅图,预备做成小座屏呈给卫敬容,好让她摆在案上赏玩。她了却心中一件大事,身子便渐渐不济起来,坐在屋里也要抱着手炉,卫敬容得了茶推到她手里:“你喝不得冷的,先饮这杯罢。”

乔贵太妃亲手喂正元帝喝了这么长时候的药,每回又都亲尝一口,虽饮后便服解药,可身上依旧虚耗,到了冬日便畏冷,夏日里也通身冰凉,好在并无旁的病症,对太医只道先帝宠爱,每回服丹药都分她一口,这才积毒。

符充容是正元帝下令杀的,板上钉钉的罪名,不能风光大葬,只能许阿乔在殿中立牌位,日日焚香祈福,盼她往生。阿乔一见雪便想起她来,手里捧着茶盏道:“念了这许多经,阿符也该托生个好人家了,宫中十年不会大选,她必能安心嫁娶。”

乔家一门都跟着贵太妃荣耀起来,对外是说她最后侍奉病榻上的正元帝有功,而符家人早早就寻访不着了,若不然一家都跟着遭难。

卫敬容握了她的手:“你若是在宫中发闷,皇寺道观都可去走一走,我虽不能去,你也能阿符点灯立碑烧纸,虽不能明写,到底是你的心意。”她每日都关在殿中念经绣花,偶尔出来也只略坐一坐,三十岁不到,活得倒真像位太妃了。

卫善跟着凑趣,递了点雪花乳酥让她当茶:“贵太妃若去,我也陪着一道去,正可听一听佛音,清静清静。”

阿乔抬起眼来,眼圈微红:“我必是上辈子修了功德,才能遇上娘娘,娘娘怕我闷着,许我挪到甘露殿来,就已经是大恩德了,如今又许我替阿符立碑,就是下辈子也无以回报。”

小福子从外头来,撑了油伞还满肩是雪,阿乔一见他来便知有事,立起来告退,小福子进来便道:“事儿已经办妥当了。”

正元帝死了,才能好好安葬王忠,当时小唐跟着记下抛尸的所在,花钱使了两个小太监收捡了他的尸骨,盛在薄棺木里。

如今替他换过寿材,雕上福禄暗八仙纹,又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水陆法会道场,不知道的还当是哪一家的富户员外死了办葬事。

他在外头的宅子早就被查封了,既是罪宅,朝廷便能将屋子卖出去,以充国库,卫善把宅子又买了回来,在里头替王忠设了灵堂。

王忠自秦昭之后,再也没有收过干儿子,怕有人拿这个来攀扯秦昭,如今办灵堂发丧,竟无人能替他捧盆摔瓦。

这许多徒弟当中,倒也有替王忠烧纸私祭的,却只有林一贯求到卫善面前来,他心知晋王夫妻不能眼看着王忠抛尸荒野,自请出宫替他办丧。

林一贯被折磨拷打,若不是正元帝病得及时,他的性命也保不住,既求着出宫办丧,卫善便许他去治丧扶着灵柩送出城外安葬。

林一贯追随王忠多年,十分知道他的喜好,替他在坟前栽了四时花卉,此时腊梅红梅开得金红一片,卫善虽不能亲祭,也让小福子去烧纸祭奠。

卫善一听事儿都办好了,赏他一盏热茶,小福子躬身接过跟着便把前头听来的挪宫一事,禀报给卫敬容。

卫善一听挑挑眉头,对卫敬容道:“崔尚书一片赤诚,姑姑该赏他才是。”他说这话必会被曾文涉污为卫党,不如就坐实了这个名头,何况崔尚书自起复就已经摘不干净了。

卫敬容还有片刻迟疑,朝局不稳她自然知道,此举岂不是把这潭子搅得更成乱了,眼见卫善的身子渐渐好起来,秦昭进了玉门便解她心中之忧,脸上气色好了许多,日日两道汤水滋养,面颊愈见圆润,不欲她再费心神。

卫善见姑姑迟疑,心中叹息,低声道:“朝堂争斗本就此消彼长,成国公不能平衡,崔尚书也一样不能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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