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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台(333)

奉恩伯夫人赶紧安抚她:“那是他们眼热,本来也就是个妾,还想着要得什么好处?似那一个也封了蜀国太妃,咱们家难道连姜家都不如?”说着拍拍女儿的手:“我正有一桩喜事要告诉你呢,你堂妹定了亲事,是曾大人家的三儿子,嫁进去就是四品诰命。”

曾文涉四个儿子,第三子原来娶的是杨宝丽,杨宝丽“病死”之后,一直都在为妻守孝,还有半年孝要守,这半年里正好订亲走礼,半年孝一过,人立时就能进门。

“堂妹嫁进曾家可是当续弦。”叔叔一家可没有官职,不过靠着奉恩公府打打秋风,曾大人竟肯替儿子说这么一桩亲事。

“还不都是为着你,本来曾大家家遣人说亲,他儿子都已经娶过,前头又有儿女,可咱们家没有说话顶用的,少不得把你堂妹嫁进曾家去,往后你在朝里不也有人能说得上话了。”

甄氏横了母亲一眼:“堂妹嫁到曾家已是高攀,倒会讨巧说是为了我。”想一想确有好处:“等到定下亲事来,我让人赏给堂妹赏些添妆。”她出嫁的时候,堂妹还抱在手里,眼睛一晃,竟也要嫁人了。

奉恩公府十分满意这桩亲事,既是曾文涉亲自派人来说媒的,又许下往后能替甄家谋些官职,相互帮衬,岂不比女儿一个孤掌难鸣要强。

甄家倒还动过别的心思,齐王也没了王妃,雍王还未到婚配的年纪,可家里女孩不多,又不能差着太后的辈份,这才没有合适的人选。

两人既已说定,甄氏等母亲一走就往甘露殿去,对卫敬容道:“云妹妹走得早,没能享着承吉的福,冬至大祭也该叫承吉给她磕个头上个香。”说着又低下头去:“怎么说也是承吉生母,该封的自然不能少,母亲不必理会我,我也不会因着这事不好过。”

卫敬容倒有些诧异,少见她有这样懂事的时候,也不知奉恩公夫人跟她说了什么,让她拐过了这个弯来:“你有这份心,就是好事,到了日子也供些酒菜。”

甄氏细声应下,到了日子果然给云氏供上果酒,又领着承吉往奉先殿去,总归都要拜上一圈,在云氏跟前多磕两个头罢了。

新帝还得南郊大祭,这回仪官赞官都已经知道新帝坐不住,去掉那些支节,免得出茬子,只引着他磕头拜祭,自有翰林替他写祭文,万事都不必他开口。

南郊大祭一过,封赏云家的旨意跟着颁布下去,甄氏趁此时提出想接自家侄女进宫来:“看见娘娘身边有如意陪伴,心里总很羡慕,我这侄女打小与我亲近,偶尔陪我几日,打发打发日子。”

她把事做在前头,卫敬容倒有些不好驳她,可人人都知她意不在此,魏宽苦恼不想要的,甄家恨不得赶紧拾了去,卫敬容不欲后宫生乱,迟迟都未答允。

秦昱听说曾文涉绕过自己跟甄家结了亲家,一时满面寒霜,两人同一条船上坐着,曾文涉这会儿想要改弦更张,也得问过他答不答应。

第330章 改弦

曾文涉当年既肯效力齐王,如今便肯投效新帝。

拱起秦昱来是因为皇子之中只有秦昱身边无人, 袁礼贤是天然的立嫡派, 秦昰身边既又有卫家, 怎么也轮不着他。秦晏实在太小,母家又不显赫,前头两个哥哥一个长一个嫡, 他哪头都不占。

秦昱有杨家在武将中的人脉,却文臣助力, 曾文涉效力他之后便是第一人,他自然舍秦晏挺秦昱。

曾文涉早就不止一次的后悔过了, 当年他立挺齐王上位的时候, 齐王还有一争大位的可能, 宫中有个圣宠不衰的杨妃, 贵戚中又有护驾有功的杨云越, 齐王自己还有孝名文名在身, 修《孝经》也传为一时美谈。

可顷刻间局势就变得艰难起来,秦昱身后的势力一夕之间土崩瓦解, 先是杨云越扯上了弑兄害嫂的官司,大理寺查明实据呈上御前, 杨家只得丢爵保命。

跟着杨妃又在正元帝跟前失了宠爱,这还罢了,她只要活着总能翻盘, 谁知她莫名其妙死在宫宴上, 杨云越诬陷卫后不得, 反被卫家占住了理,正元帝深厌杨家生事端,连带齐王都冷落了。

齐王一下子失去了两条臂膀,余下他一个孤掌难鸣,接连失利,失去棋盘上的大半江山,曾文涉成日里提心吊胆,这事除了是卫家干的,还能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下这么重手。

一下子就剁掉了齐王两条臂膀,当真是是心狠手黑,齐王不过才刚刚露出一点意思来,他们便如此赶尽杀绝,他自然也是逃不掉的。

曾文涉只当自己早就已经写在了卫家那本生死薄里,早晚一天要勾掉他的姓名,又怎么能不抱紧秦昱,总归没个善终,倒不如搏一搏了。

这些年来,他也不算是半点好处没捞着,也当过宰相,手握重权,可他心里明白,他能登上宰相位,都是凭正元帝的心意,说是宰辅,不如说是棋子,他比袁礼贤听话,可又终究学不了胡成玉。

正元帝用完之后就将它随手弃在一边,可自己这颗棋子只要还在,总能派得上用场,他深知正元帝一块心病便是晋王,虽如今是弃子,往后也可以是砍向晋王的一把刀。

他这才摆出一付悠然的模样来,整日垂钓读书,果然被他等到起复的一天,正元帝将他派到陇右,

为的就是截断粮道,谁知秦昭用兵神速,这么快就攻占下了高昌。

曾文涉也是没了办法,这船眼看着不稳了,立在船上还有舢板可挡一挡水,若是跳下船,顷刻便被汪洋覆灭,只得一条道走到黑,眼前再坏,总不至立时便死。

如今却不一样,朝中另立新君,新君母家势弱,在甄家和云家两家之中,他选了甄家,云氏空有封号,宫中朝中都无人,新帝年幼,又如此依赖太后,甄家是他的不二人选。

只要搭上了甄家,就是搭上了新帝,太后身边一个能拿主意的人都没有,此时跳出来的哪还有比他官位更主,势力更大的人。

就算齐王赖在京城,等到除服再娶,那也不过二十七个月的光景,卫家又如何会留他在京城,必要将他早早打发去封地,齐王一走,他就是锣鼓少了铜锤,无戏可唱,不如早早换主,效忠新帝。

曾文涉的算盘打得噼啪响,杨家女重病没了,正好替三儿子再聘甄家女,只可惜太后是独女,只有兄弟没有姐妹,打听得知甄家适龄的就只有隔房女儿,出身虽差了些,也咬咬牙替儿子聘下,只等妻孝一过,就讨甄家女进门。

拿这个当作跳板,与甄家大房牵上关系,从此既是儿女亲家,又是朝中助益。憋屈了几年,好容易有一刻安闲,才刚打发了老妻将给甄家的聘礼再多加一成,把杨氏所出的一双儿女打发到乡下田庄上去,门上接着便报,说齐王府派人送贺礼来了。

曾文涉手里托茶壶,知道秦昱这是着急了,挥手着人看茶上点心,自个儿依旧看着池中游鱼,也论轮到秦昱坐坐冷板凳,着着急了。

秦昱听管事说根本没见着曾文涉,气得摔了手中茶盏,宋良娣知道他心绪不佳,赶紧让儿子缩回屋中读书,承庆本欲背书给父亲听,又被人牵了回去,再写三张大字。

隔得片刻便听说王爷命人开了库房,从里头挑出先王妃的妆奁来,杨宝盈一死,秦昱立即便把她的屋子收拾出来,东西统统扔进库房,半点儿也不留恋。

杨宝盈是怎么死的,府中这些姬妾人人心中有数,夫妻两个时常关起门来说私房话,突然便传言王妃给太孙下毒,瞒得过旁人,又怎么瞒得过两人手底下讨生活的姬妾,原本你争我斗,突然之间听说主母死了,个个噤若寒蝉。

王爷对一道长大的表妹都能如此,何况是她们这些选上来的人,原来眉高眼低成日纷争不休,刹时间后院便安宁起来,谁也不敢挑事出头。

宋良娣使人给小禧子一对儿金牌,打听秦昱开了杨宝盈的妆奁,从里头挑出一对儿朝阳累丝金凤冠儿,抠出上头十五六颗烧红宝石来,装进嵌镙贴贝的锦盒之中,又挑出一对嵌宝金手镯,也一并盛在盒中,揣在怀里进了宫。

秦昱直往蓬莱殿去,将这锦盒呈上:“闻说嫂嫂娘家的堂妹要与曾大人的儿子结亲,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这对镯子正合新妇戴。”说着打开那只锦盒,阳光一照,满室都是宝石的光辉。

秦昱从未曾疑心过杨宝盈是不是杨夫人的亲生女,便是因着杨宝盈的这份妆奁实在太厚,若非亲生哪里舍得办这样的嫁妆。杨家不比卫家占据业州财力雄厚,却也是兵祸之中四处搜刮了许多物好物件的,譬如那顶朝阳累丝凤冠,便是前朝王府中搜捡得来的。

甄氏一看便道:“这也太贵重了些,怎么能当三弟这样大的礼。”她自进宫,便没受过亏待,四时衣裳金银首饰,都是捡上好的给她,眼前也算见过好东西,这样成色的宝石实在难得。

曾甄两家才刚过定,她这里的衣料金玉也还没赏下去,宫中人都未送东西来,秦昱倒跑在前面,送的东西又如此贵重,叫她心中一暖。

秦昱笑一声,看她还未明白,指尖点一点宝石:“这对镯子是前朝旧物,宫廷匠人御造的,至于这一匣子宝石,是我特意搜寻了来孝敬嫂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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