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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台(381)

青樱不敢再说,只好摇头,太初却明白过来,气得直奔珠镜殿,果然看见里头已经修整干净,殿宇之中挂上了素纱,宫人太监正将床桌搬进殿内。

太初一来,人人跪地行礼,她迈上阶去,把珠镜殿内外都看过一回,气得小脸通红,原来南朝让利这许多,就是为了塞进个帝姬来!

青樱素玉知道这下闯了大祸,赶紧跪地求她:“公主息怒,这事儿是娘娘安排的。”

太初本待砸烂这一屋子的东西,才要伸手又忍耐住了,跟自己人发不了脾气,待那帝姬来了,倒要瞧瞧是个什么模样。

她扭身出殿,一路奔下台阶,唬得一众宫人太监跟在她身后跑,青樱提着裙子,顾不得仪态,一路追一路央告:“公主饶了奴婢们罢。”

两个抱花的太监还得防着碰掉了花叶,宫道上就见这些人急三赶四的奔过来,太初一头钻进了甘露殿,往内殿钻去,等不及宫人替她掀帘,冲得水晶珠帘儿哗哗响个不住。

沉香几个原在帘外头,见太初来了,还待伸手拦她,看她气动颜色直冲过来,公主两个字才刚出口,她人就已经冲了帘幕,沉香和落琼两个互望一眼,陛下可在里头呢,这可怎么好,总不能再冲进去一个人,把公主给拉出来。

太初怒气冲冲,站进帘里还没站稳就大叫一声:“娘!”

卫善听见动见,赶紧从秦昭怀里坐起来,伸手把秦昭推得远些,面颊微微发红,知道这是太初一味冲进来,沉香几个拦不住她,到底尴尬,沉了脸色道:“这是怎么了?多大的人了,还毛毛燥燥的?”

太初怔在原地,眨眨眼儿,猛然瞧见爹娘挨得这样近,人是推开了,可手还攥在一处,父亲待她一向是最温和不过的,这会儿却以手作拳头放到口边干咳一声,这才又肃然了脸然问她道:“甚事叫你慌慌张张的?”

太初眼睛转得极快,立时住了口:“我在漱玉轩前给娘亲挑了两盆花。”说着急往帘外头,“赶紧将花抱进来。”

小太监喘个不住,沉香眼儿一扫,自有宫人抱进来,一盆金红一盆银白,摆到床桌上,供卫善赏玩,卫善心知女儿这么怒冲冲的进来,必有话说,替她遮掩:“怎么才骑了马就过来,赶紧去擦擦脸换一身衣裳,过来吃点心。”

一面这么说着,一面不动声色的理一理裙摆,她半幅裙子都还在秦昭的腿上,谁知秦昭一把按住,一本正经的女儿道:“去罢。”

太初应得一声是,垂下头老老实实的退下去。

沉香几个没一个敢进去,里头不叫,她们便守着帘子不动弹。

卫善松一口气歪在引枕上,想到差点儿叫女儿看见,面上泛出桃花色来,秦昭的脸色要难看得多,所幸还有条裙子能盖在腿上遮掩。

卫善面颊一偏,看他也是松一口气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伸手抚他的背脊安抚他,待秦昭脸色好转了,这才唤了一声:“去问问青樱,公主这是怎么了?”

太初磨磨蹭蹭换过衣衫,束起来的长发挽了乌溜溜的双丫髻,插了一对金翅蝶,对着镜子,满面冰霜,长眉一蹙,很有秦昭发怒的模样。

素玉柔声劝她道:“公主可别这么大的脾气了,依奴婢看,南朝帝姬来与不来是一样的,娘娘明察秋毫,她一远来的帝姬……”

“不许在公主面前说这些混帐话。”青樱捧了水盆来,跪在太初跟前替她洗脸洗手,抹上红玉香膏,对太初道:“平素不敢跟公主说这些,可娘娘心里自有一杆尺,宫内宫外,哪有娘娘说了不算的?”

太初从鼻子里头“哼”出一声来:“她来了,要是乖乖呆在殿里便罢,要是敢弄鬼,我替母后发落她。”

第381章 承烨

嘉合帝姬要进宫来,这是必然的事了。

太初憋着一肚子的火气要发作,谁也不告诉。弟弟才将将能说两句囫囵话,她又没有别的姐妹,和如意向来都不亲近,就算对如意说了,她也没别的办法,说不准还要劝她别去管长辈的事。

卫善把青樱叫到跟前,问她:“公主这是怎么了?可是和人起了什么纷争?”

心里还猜测着怕是在花园里碰到了如意,这两个一向不对付,卫善也不横加干涉,这两个都是倔强的性子,一个像正元帝,一个像秦昭,自己出了面更难调和,倒不如让她们自己好。

谁知越是大起来,这两个越是会人前做戏,当着长辈的面自然是友爱孝悌的,转过脸去根本就不亲近,就连跑马也都错开时辰,卫善再想干涉,秦昭却不愿意委屈了女儿。

如意年纪虽不比太初大上几岁,可辈份却是长辈,她必不会放下身段去迎合太初,卫善也不愿意她这么做,可要让宝贝心肝似的太初去讨好如意,秦昭心里岂是滋味。

“母亲待你我恩深义重,咱们待她好就是,她一年年的长大,你我都替她留意驸马,叫她顺遂一辈子,再恩及子孙,便是把能做的都做了。”

秦昭心中对卫敬容的感念不会比卫善少,如意独居一宫,吃穿用度,比公主的规格还更高些,走的亲王的例,待她年长些,还要给予封地食邑,再挑一个和她心意的驸马,日子怎么过,还得看她自己。

青樱已经想到皇后娘娘要问,谁知连陛下也在,头都不敢抬起来:“公主殿下,在漱玉轩前挑花的时候,瞧见镜珠殿里宫人太监正在收拾殿宇。”

秦昭手里握着杯子,颇有些尴尬,这话却要怎么跟太初解释才好,卫善忍耐笑意,打发青樱出去:“这事儿我会跟她说,你们劝着些公主,别叫她出乱子。”

等帘子一放下来,水晶珠帘几声轻响,卫善才侧着脸儿,戏谑地挑挑眉头,睨了秦昭一眼:“我替二哥分忧,二哥给我什么好处?”

秦昭那股子火性还没完全下去,叫她看上一眼,心里便又热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在掌中摩挲两下,盯着她因为骑马柔软有劲的腰身:“咱们再要一个孩子。”

秦昭将要而立,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原来是常年征战在外,如今既已稍安,就该绵延子嗣,卫善战时日夜奔波,损耗了身子,经过这半年倒也调养回来,白姑姑恨不得能把眼睛缝在她身上,盯着她保养。

秦昭反握住她的手:“我问过太医了。”卫善身子亏损,是他心头一桩大事,甘露殿的小厨房里,日日给她炖着药膳,食补比药补虽见效慢些,可好处更大。

卫善面上桃花色刚退下去,又染上些,也知道他忍耐得实在太久,手伸进他袍中,往下摸索,把他的火气全勾了上来,咬紧了唇儿羞于说话,这意思便是肯了。

沉香几个听见声儿,赶紧退到外殿去,往仙鹤瑞兽香炉里多添上一块香饼,守在廊庑下,与落琼对望一眼,她心里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陛下的子嗣实在太单薄了些。

落琼伸手捣一捣她:“咱们也能做起小衣裳小鞋子来了。”

这些东西自有司针局的做,可她们做这些心意不同,沉香连连点头:“不如先给娘娘做一身百子石榴一身瓜瓞连绵的襦裙讨讨口彩,娘娘这一季,可还没添过衣裳呢。”后宫削减开支,似卫善身上的衣裙一套便得百贯钱,她自谏言削减用度之后,就当真没再裁过新衣。

待到初冬落雪之时,甘露殿的喜报送到了紫宸殿中,秦昭正在议政,听见太医官进了甘露殿,还待让林一贯去问一声,谁知先有喜信传来。

秦昭正与户部对帐,章宗义在细务上很是得力,各地虽受兵祸,却非天灾,土地荒芜也是一时,今年挨过去,明岁便能缓过来,又从南朝得了大笔资财,年关不算难过。

诸臣子一听见甘露殿中喜信,立时给秦昭道喜:“小殿下伴着瑞雪而来,这是老天爷给陛下送喜报来了。”

初冬不落雪,明岁便要生虫害,自进了冬,司农司的官员便盼着这场雪,今日一落雪立在檐庑内等着,眼看这雪花籽一般,落在地上慢慢积了一层白,这才记录在案。

秦昭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要送些什么给卫善,他的私库都在卫善手中,只在殿中来回踱步,干脆问臣子道:“这等喜事,该给皇后什么叫她高兴高兴?”

秦昭议完了政,偶尔也与臣子谈及两句后宫家常事,与臣子们拉拉家常,谁家添了小儿女,也都随上一份喜,算是个平易近人的皇帝。

林文镜离秦昭最近,朝中只有他无妻无子,这样的事并不开口,今日却一反常态,率先道:“不如趁此良机,封皇长子为太子。”

他这话一出,满殿皆静,一个个窥探起秦昭的脸色来,却又觉得林文镜此议合理,若是皇后这胎还是皇子,两位殿下不过相隔两岁,待皇子年长,恐生嫌隙。

秦昭看了林文镜一眼,心中颇有些恼火,此事林文镜就算要提,也该先和他论上一声,保儿既是嫡又是长,善儿生他的时候吃了诸多苦楚,长到将要两岁,才到他身边来,当时起名,便盼着他能添福添寿,贵重的字都不敢用,用的还是乡间土法。

眼看保儿生得聪明伶俐,又生性胆大,秦昭还想多教养他几年,到开了蒙,懂得太子之位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再宣告天下。

正元帝一朝,败就败在立太孙上,承吉自打懂事,便人人都道他是太孙,唾手可得根本就不明白,肩上要挑什么样的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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