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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124)

燕追的嘴唇就勾了起来。

嘉安帝确实担忧吐蕃与回纥勾结,吐蕃这两年趁大唐根基不稳,动作频多。

时常进犯大唐国土,觊觎关内山河。

太祖当年定国时,将天下划为十道,陇坻以西为右道,后又将道中黄河以西划分为河西道,治七州,并称为河陇。

河陇乃是要道,大唐盛产丝绸、茶叶、器皿等,便以之从洛阳运出,经由河陇而转海外远销诸国,这条路也有美名为‘丝绸之路’。

唐朝开放贸易,这条河陇要道功不可没。

只是紧领吐蕃,太祖也知道吐蕃狼子野心,因此在河陇要道以至剑南道布下重兵,剑南道除兴元府外,外设三刺史,每处有数兵四万。

而河陇两道共设精兵十六七万之多,可见唐朝对河陇要道防守之重。

鄯州则是河陇要道的重要关卡,燕追要前往鄯州,恐怕是朝廷得到消息,要么是吐蕃有波动,要么便是兴元府君集侯不安份,才会使他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前往,恐怕是存了要借自己的曾外祖母,赵国太夫人崔氏七十大寿为障眼法。

一面使燕追随自己大张旗鼓前往江洲,一面则是他等不及崔氏生辰,便急匆匆离开,怕是也要杀鄯州一个措手不及的。

傅明华说完这话,低头抿了嘴笑。

她在廊下坐了一阵,头发上虽抹了头油,但早被吹干了,此时几缕碎发散在她饱满嫩滑的额角旁,散发着若隐似无的香气,带着轻微的诱惑。

燕追看得出了神,冷不妨伸手出来勾了勾她这缕细发,神色温和:“元娘,待我回来,我为你绾头。”

也就是说,他这一回前往,恐怕不是一两个月便能归来,甚至有可能明年两人成亲之前再回来也是有可能的。

“我是说成亲以后。”他含着笑意补充了一句,傅明华再镇定,说到成亲也难免有些羞涩:“到时再说。”

到时就由不得她再说了。

他提得起刀剑,挽得起三石的重弓,自然也握得那篦子,将来可以为她挽发梳头,描眉画钿。

“洛阳的事我会让戚绍安排妥当。”他意有所指,傅明华便想起了忠信郡王府。

燕追显然也是这个意思,缓缓又提步向前。

傅明华顿了顿,看他高大而带着凌厉逼人气势的身影,他不是有意为之,但却如一柄出鞘的剑,掩不住身上凛冽的锋芒。

脚步虽慢,却带了一往无前的气势。

燕信那样的人,又怎么会是这样的他对手?

两人转了一圈,实在是将燕追这院子后的廊桥走完了,外头下着雨,地上湿滑,景色自然也乏善可陈。

他难免嫌这路太短,又有些迁怒驿站院落实在太过狭窄,否则若是在宫中,带她转上一天那宫里也走不完。

可惜此时离成亲的时间实在是太长远了。

他看着江嬷嬷来接人,临走时都装着没看懂傅明华的眼神一般,将那副为她画好的图留了下来。

晚上傅明华刚用过膳,驿站的下人抬了些时令瓜果来,说是河南府诸位大人送来的,请她品尝。

江嬷嬷忙不迭的赏了荷包,又令下人洗些瓜果切来。

“就怕这地方人不生地不熟的,还担忧娘子胃口不对付,吃不习惯,殿下倒是细心周到,安排得妥贴。”

傅明华也领燕追这个情,捏了帕子压了压唇角,开口道:“我记得此次出门,嬷嬷应该带了一瓶木芙蓉膏。”

江嬷嬷一听这话,便有些着急了:“可是娘子跌撞伤了?”

昨日侍候傅明华洗漱时,又未发现哪里有伤处。

不过想到前日傍晚之事,江嬷嬷又担忧她是躲藏时撞到,昨晚没显现出来罢了。

傅明华养得一身肌肤娇贵,一点儿伤便疼痛难忍也是有的。

那木芙蓉膏乃是出自谢家的传承,以木芙蓉叶加郁金等熬制,对跌打损伤有奇效。

傅明华见她着急,笑着摇了摇头,安抚她道:“嬷嬷不要担忧。只是我那天见三皇子跳下马车时行动似是多有不便,兴许是扭伤了脚。”

今日他送她瓜果,她就送他一瓶伤药。

听了傅明华这话,江嬷嬷松了口气,又有些欢喜:“娘子这样是对的。您正该如此!”她心里欢喜,要亲自送药去,傅明华也不拦她。

只是燕追接过戚绍递来的瓶子,又听戚绍说江嬷嬷带话,傅明华关心他的‘伤势’,他想了半天,脸色微微扭曲,有些狰狞了起来。

手里握着那瓶子,想扔又不舍得,最终神色阴晴不定,将这瓶子塞进了袖口里。

第一百九十章 喂酒

戚绍却想问:“您哪里伤着了?”但又不敢。

江嬷嬷回来回话:“见了戚大人。”

就是上回救碧蓝的燕追身侧的随侍,好似身手不凡。江嬷嬷对他印象不错,说起戚绍时眉眼都带着笑意的模样:“戚大人说是多谢娘子您的关切。”

在河南府歇了两日,燕追也不准备再耽搁下去了。

傅明华留了两个粗使丫环下来照顾碧云,临走时碧云清醒了,拉了傅明华的手,眼泪汪汪的样子,最终因为伤势,她还是被留在了河南府驿站之中。

过了河南府,一行人便直直前往江洲了。

只是路上竟然还遇到了昌平侯府的人,领头的正是当初白氏曾提过的娘家侄孙白滔,想要与傅明华同道。

可惜连傅明华的面都没见着,就让燕追令人以‘刁民’的名义给拦了。

出了这样的事儿,傅明华心里想着白氏不肯死心的同时,对于白滔自然也没有担忧。他出身昌平侯府,哪怕办事的官员碍于燕追名义,也绝对要不了他的性命,但苦头就难免要吃些了。

不过这也是白氏一意孤行的后果,也该她自己承担了。

进了鄂州,燕追邀傅明华去洞庭湖走一圈。

此地风景优美,又有名动天下的岳阳楼。

曾有诗句:昔闻洞庭水,今登岳阳楼。

更有: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之美称。

不去实在可惜!

最重要的是,傅明华难得出门一趟,前头又有燕追顶着,自然也就有了兴致。

她是换了一身便于行走的胡服出行的。

这里有一种与洛阳不同的婉约。

此地是太祖亲拟的江南道,有鱼米之乡的称谓。

进了江南之后,便能感觉到江南的富庶了。

这种富庶并不是单指钱银丰足,而是这里气候温宜舒适,学子众多。

自古以来江北战乱缤纷,民众流离失所,所以江北之上多出武将,而江南则是以学子文人出众。

傅明华与燕追结伴而来时,燕追并未表明身份令人清理此地。

所以上了岳阳楼后,此地已经有学子正在其中谈天说地。

岳阳楼傍山而建,从楼上望出去,仿佛能看到缥缈的云层,惊心动魄。

远处能望见老君山,底下是洞庭水,可惜就是有人了。

看到燕追两人前来时,里面几个穿了儒袍的年轻学子站了起来,拱手笑着邀请道:“兄台可要进来喝杯水酒?”

燕追性情高傲,有人礼让也没觉得有何不对。

他只是转头看了一眼傅明华,傅明华觉得也颇有意思,便微微颔首。

两人进了岳阳楼内,戚绍留在外间。

几个书生让出了位置来,燕追与傅明华跪坐了下去。

她虽然穿着胡服,做男子装扮,但大唐女子着胡服梳头又不是离经叛道之举,因此并没有引起众人诧异的目光。

反倒是傅明华之美,一看就不是属于小家门户能养得出来,燕追往那儿一坐,先来的几人中都颇感受他压制。

一位少年为燕追满了酒杯,杯里倒的是葡萄酒,只是如先前招呼的少年所说,只是水酒罢了。

这种酒乃是葡萄发酵之后所出,与糯米酒取汁相同,并不复杂,口味虽然不算酸涩难喝,但也并不出众,倒是酒气有了。

而燕追在洛阳宫中时,也喝葡萄酒,只是却是西域进贡,与这种葡萄酒又大不相同。

他只举了杯子略略沾唇便放下了,几人就热情的问:“兄台是哪里人士,可是来这里寻亲访友?”

傅明华趁他与人说话,目光望着远处打量。

燕追一边回话,一边注意力又放在傅明华身上。

“只是路经岳阳楼,拙荆早闻洞庭湖大名,想来瞧瞧。”

傅明华听了这话,脸颊就微微浮现出红晕来。

燕追嘴角边笑纹加深,又伸手搂了她腰,要喂她酒喝。

亭外戚绍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傅明华没想到他会这样无赖,不由看了他一眼,只是她杏眼桃腮,脸颊粉红,这一眼望去哪怕她强作镇定,可实在没什么杀伤力。

燕追微笑着喂了她一口酒,熏得她脸微红。

他又喂了两口,傅明华将头别开,燕追才将杯子搁下了。

他又与几位少年说话,傅明华却是没想到喝了酒只觉得头重,忍了又忍,最终仍是没忍住,支了手扶额。

燕追注意到了,扶她靠在自己肩上,脸上神色更柔和。

“严兄与令正伉俪情实在笃挚,令人羡慕。”

说话的少年一句话恰好说中燕追心中欢喜之处,顿时令他抬起头来。

那少年约十六七,穿了一身青长素袍,看起来倒是文质彬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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