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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169)

显然是记到心里去了。

傅明华看了她一眼,不由笑道:“说的哪里话。”她看阴丽芝不信,便又重复了一回:“当真不可能为这个事生你的气,你信我就是。”

她强调着‘不可能为这事生气’的话,阴丽芝没听出她话里所指的意思,只当她真的不在意当初两人说的话,登时便笑道:“我还以为我不借东西,你便生我气了,再不跟我往来了,看来是我小心眼了。”

傅明华便低下头,轻声笑了笑。

“薛世子待你如何?”

阴丽芝笑容里便带了些甜了,她伸手捂了捂肚子:“当然是好的。”阴丽芝成婚也有些时间了,至今未有子嗣。

当初笼罩在她与薛世子中间的那个曾经姓赵的,被阴丽芝打死的通房,此时也像是并没有笼罩在两人中间。

傅明华嘴唇动了动,就没有再说话了。

此时的白氏心中却十分不快,傅明霞侍候在她身旁,她听到阴丽芝来的那一刻,嘴里便咒骂道:“一个个,都拿长乐侯府当成什么了?”

想来便来,当这客栈似的。

白氏心里咒骂,脸上还得堆出笑容来。

而随着婚期的临近,宫里崔贵妃也担忧出了纰漏,令静姑亲自盯着。

静姑时刻不敢松懈,还私下里悄悄问崔贵妃:“承香殿会不会借机生事?”

崔贵妃摇了摇头,容妃自己也有儿子,燕追之后也是要娶妃的。

此时的容妃又不是山穷水尽之时,只能孤注一掷,她又不傻,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手。

崔贵妃与容妃也算是打了多年交道,对她性格也是了解。静姑放了心,可到了大婚前两晚,备下的一双要过礼的大雁,却遭人毒死在了笼中。

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崔贵妃冷笑了两声,幸亏她是早有准备,这样热的天,大雁不一定熬得过,便提前多备了几只。

此时死了两只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却是激怒了她。

她一面着手让人将东西看得更严,一面使人彻查到底是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手。

与此同时,燕追也在令姚释严查。

姚释此人年纪不小了,笑起来也如佛般,但心肠却半点儿也不慈悲,反倒手段狠毒。

由守雁的宫人开始用刑,若硬气不说,便下重刑。

宫里人命不值钱,死了几人之后,终于有人熬不过,一层一层吐出。

所以燕追最终比崔贵妃更早得知,动手的人是燕玮身侧贴身侍候的姑姑朱悉。

这朱悉是嘉安帝早年间进宫为奴,认了容妃宫中黎媪为义母,而因此受到重用,跟在燕玮身侧。

她在云阳公主身边从一等宫女随她嫁到兴元府,年纪渐长之后也未出宫,反倒自梳了头发,侍候在燕玮左右。

姚释查出了她,便令人将她逮了。

送到燕追面前时,朱悉眼中也带了些惧色,但她自认为得燕玮宠爱,今日最多吃些苦头,燕玮必会保她的,因此一开始还沉默不说。

燕追在查出她那一刻,便压根儿没想过要她活着,见她硬气,便冲戚绍微笑:“剁了她一双手,送到云阳府中。再过片刻,割她耳朵。”

朱悉吓得面无人色,燕追已经不再看她一眼了。

他从屋里出来,外头阳光炙热而又刺眼,却驱不去他眼中的阴鸷。

屋里传来女人惨叫的声音与血腥味儿,他闭了闭眼,嘴角边笑容令随他出来的下人不寒而粟。

燕玮接二连三莫名其妙收到了一盒一盒的东西,下人打开之后面如土色,说里面装了一双手、一对耳、一双眼珠。

她只是听着都觉得心中有些害怕,晚上又有人送来了一箱‘礼物’。

今日接二连三的收到东西,燕玮实在是吓得胆颤心惊,听到了‘礼物’二字便不敢收,令人抬了出去打开之后,回来回话侍人走路都双腿直晃悠。

里面装着死了也不能闭眼的朱悉,燕玮当晚便病了。

而长乐侯府今夜则是灯火通明,为了明日傅明华大婚而准备。

夜半三更,洒扫的洒扫,厨房中更是忙碌个不停,准备明日祭祖宗所需要的供奉。

为防明日出了些意外,江嬷嬷晚上便不允傅明华再进东西了。

屋里倒是摆了些瓜果点心,但她却一样也不能用。

傅明华今晚也不能睡,祝氏过来与她同睡,顺便与她说说话。

祝氏看她乖巧洗漱完上了床,也不喊着要吃东西,克制得不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女,不由也有些吃惊。

“你曾外祖母总说你性情坚韧,比颦儿更懂事。”

以前祝氏觉得太夫人这样说未免有些夸大了,可今日一看,又觉得太夫人说得没错,看傅明华的眼神便有些复杂。

傅明华上午用过朝食至今,只喝了些茶水,空腹未吃,到现在肯定饿了。

桌上摆了瓜果点心,若是活到现在,已经一把年纪的祝氏,在面对这样的诱惑时,依她年纪、涵养,自然是能忍得住,知道是以大事为重。

第二百五十八章 婚礼

但是一个少女怎么能这样忍耐,还不露勉强之色,便令祝氏有些心惊了。

她还依稀记得,自己的长女大谢氏出嫁时,性情也是十分稳重,年少之时曾被严本之称为:眼角眉梢藏秀气,笑语芳容显端庄。

指大谢氏之仪态规矩都是十分出众,可此时相比之下,傅明华比那时得名士严本之所称赞的大谢氏也丝毫不遑多让。

“今晚不用膳,也是为了明日减免麻烦,以免出丑于人前。”

祝氏轻声解释,傅明华就轻轻的颔首,应了一声:“我知道。”

没有丝毫不耐与委屈,祝氏感觉又有些古怪了。

事实上江嬷嬷虽然让傅明华不吃晚膳,但是送了糕点、瓜果进来,她就是稍稍吃两块也是无妨,但她自制力过人,却硬生生忍住,除了茶水丁点儿不碰。

“你母亲此次不能前来,她是我生养的,有些话我代她说也是一样。”

夏季天热,两人共睡一榻其实让傅明华有些不惯。

但好在她根本今晚就没想过要睡多沉,便听祝氏说话了。

“晚间时候你的几位舅母已经前去三皇子府,铺床去了。”

她的声音温和。四姓传承久远,讲究也颇多。

这提前铺床便是其中一项。

四姓自认门第高贵,若论底蕴来历,大唐自然也与之没法相较的。四姓女一般不轻易与外人通婚,当初的崔贵妃便是个例外。只是这位出身青河的娘娘当初虽被抬进了洛阳,但终归名不正言不顺,如今虽然身为贵妃,但也算不得正室,所以看不出四姓排场。

但这一回不一样,傅明华嫁的是燕追为正妃,谢家名为铺床,实则是将傅明华嫁妆提前送去,这也是展示她的嫁妆,使将来夫家的人不至于小瞧了她。

祝氏讲了一些明日该要注意的事项,直到外头天刚蒙蒙亮,从床上垂下的细纱望出去,窗外仍青压压的,江嬷嬷却端了水盆进来了,她身后还跟了今日要为傅明华开脸梳妆的婆子。

洗漱过后,半干的头发被挽了起来。

替她梳头的是尚书令窦文扬的夫人,这位夫人年近五十,出身宇文氏,儿有女,六亲俱全,福气极佳,笑着时给人喜气和蔼的感觉。

傅明华安静的听她念着婚嫁歌,原本因为新婚而有些慌乱的心,又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穿上了层层叠叠厚重的青色斜领翟衣,头上鬓角两侧插九朵花树,长长裙摆拖延出数尺长,胸前隐约可见兜儿以及白得晶莹的肌肤。

与以往在闺中的打扮相较,这一身皇子妃品级的衣裳,显出她温柔笑容下,有些凌厉的气势来。

妆面的嬷嬷替她描了细眉,又点了唇,脸上抹了白腻的脂粉,两腮匀了胭脂,看人时有种波光流转之感。

鬓角两侧后各簪了一朵绢花,花上垂了长长的流苏,走动间一晃一荡,江嬷嬷每看一眼,便觉得眼眶发热。

“当初奴婢瞧着,您也就这般大,怎么时间这样快?一晃便都要出嫁了?”

江嬷嬷替傅明华整理衣裳。

这身皇子妃的青色翟服,若稍瘦一些,穿起来衣服的隆重便压过人了,可她骨肉匀称,穿上之后与衣裳两相辉印,十分好看。

她还未收拾完,下人匆匆进来,说是宾相送了催妆诗来,催她快些梳妆。

屋里的人又忍不住笑,江嬷嬷有些怜爱的伸手又压了压发髻,还在叮嘱她一些事宜。

白氏等人也是匆匆而来,递了当初皇室抬的聘礼中的玉圭,交到傅明华手上,看到江嬷嬷与傅明华说话的样子,心中有些腻歪,不由催促道:“不要磨蹭了,侯爷还在外头候着呢,不要误了吉时。”

江嬷嬷听了这话,便眨了眨眼。

“那倒是,那倒是。”

她也不敢说下去,怕哭了出声来。江嬷嬷平日不喜白氏,但此时倒是迎合白氏的话,倒不是为了讨好她,只是也怕误了吉时罢了。

燕追此时怕是都已经领羽林、护卫队等在绕城迎亲的路上了。

与一般婚事不同,傅侯爷与傅其弦等自然是不敢对燕追这个孙、女婿多加刁难的,反倒是在岐王等一干穿了朝服的宗室王公大臣等陪同下,出了府门,早早的跪在门口等待燕追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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