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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177)

他还记得当初在崔贵妃宫里,她坐在蓬莱阁中时,望着满池荷花的场景。

那时只可惜不能将她变小,放在袖口中带走。

出来单独分府之后,他便令人将府中大小湖水,都种了荷,此时正是开得正繁茂的时候。

越走得近,那味道便越清冽。

傅明华点了点头。他便拉着傅明华走得更近了,塘边是白玉雕就的栏,几株荷叶边已经挤到栏边,折曲之后透过玉栏的缝隙钻了出来。

不远处有一朵莲蓬,瞧着离得近,实则伸手又不能够到的。

燕追扯下了自已腰间挂着的玉坠络子,试了试手,对准目标便往前一扔。

那坠子略沉,扔出去之后便将莲蓬杆缠住,在力道作用下还缠了两圈。

他手臂一抖,那莲蓬便应声而断,周围荷叶撞碰下发出‘沙沙’的声响来,溅起了几点水花之后,带着玉佩一起被他抽了回来,他伸手接住,递到傅明华面前,眼中凝满温柔。

傅明华靠在栏上,伸手去接那莲蓬。

莲蓬上还带着水珠,夹杂着莲子的清香。燕追送的不是金银珠宝,玉器珍珠,可因为是他亲手所折,便显得比金银首饰更加难得。

“谢谢您。”傅明华仰头看了他一眼,他微微一笑,随手将络子缠在自己腕上,又把莲子接了过去,替她剥了起来。

那莲子生脆,带了些涩,但那香气又中和了淡淡的苦味,并不难吃。

他又剥了一颗,傅明华伸手去接时,燕追并没递给她,反倒亲自喂到了她唇边,她犹豫了一下,张嘴吃了,燕追便将头左她方向低,下巴碰了碰她头顶。

夏天流萤不少,在竹丛旁飞来飞去,带着点点亮光。

燕追要出来时,便拿了一张薄如蝉翼的白色绡纱,张开之后再一合拢,里面三四只流萤便被罩在了其中,拼命的挥动着翅膀,尾下亮光一闪一闪的。

他将这个朝傅明华递了过来:“元娘,替我拿着。”

傅明华伸手接了,他双掌分开,每一下便扑一两只流萤在掌中,又放进纱网里来。

只两刻来钟,绡纱里面便装了好些流萤了,他额角隐见汗意,将流萤放进绡纱网里,低头凑到傅明华面前:“眼睛睁不开了。”

夏季天热,他又跑了半天,早就大汗林漓。

额头的汗珠汇聚在一起,早就淌到他眼睛里。

傅明华一手握了他忙了一晚上的成果,一面掏了帕子替他擦眼睛,他眯着眼,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嘴唇精准的贴了上来,他鼻尖上冰冷的汗珠蹭在了她小巧秀气的鼻上,她本能要推,手里的绡纱却没捏拢。

里头流萤又太多,沉甸甸的,这一松散开一些,里头流萤又拼命扑腾着翅膀,一下便散开了。

才将抓好的流萤登时又飞了个干净,傅明华一见真着急了,又挣扎着要说话:“飞了……”

燕追却不管,占够了便宜才道:“飞了再捉!今夜我要将它捉来放在屋中,元娘你说好不好?”

傅明华握紧了丝巾,有些失望:“捉了好久。”

“久吗?”

燕追失笑,“我才觉得一会而已。”说完这话,他又补充道:“有元娘陪在我身侧,倒是没想到时间过得这样快了。”

傅明华低下头来,他看了一眼,才又去捉了。

回房时天色已经不早了,燕追累得满头是汗,先去洗漱。

江嬷嬷便坐在屋里先拧了帕子让她擦擦脸。

扑来的流萤此时正挂在屋中,江嬷嬷每看一次便笑容满面,傅明华与燕追亲近,便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让江嬷嬷欢喜了。

夜里诺大的内室未点灯,只挂了流萤在屋中,黑夜中倒是十分显眼。

燕追看着傅明华朦胧光亮下那张绯红的脸,带着无言的诱惑。

第二日府中席开六十桌,还得再宴请朝臣,傅明华起来时,只觉得浑身都使不出力气来。

燕追看她掩了嘴打了好几次呵欠,侧着身坐,那脖子如白玉兰似的,细长而优美,他便又有些想入非非。

第二百七十章 西京

“再歇一会儿。”

燕追神清气爽,早就梳洗妥当,坐在一旁看服侍的宫里人替她梳头的模样,她摇了摇头,手里还拿着江嬷嬷之前塞给她的账本。

秦王府当家做主的就是燕追,他性情强势,十六岁分府之后府中无论大小事,都得由他做主才成。

就是前两年他在军营生活多过洛阳,府里一些事都事无巨细记了下来,送进宫中,以供崔贵妃过目。

所以府中账目还算是分明,一目便了然。

傅明华只是翻着账本,有些重要之事,例如翻修荷池等,都有批注,便知他性格。

不过这样强势的人,能将府中一切事情交给她,显然是对她十分信任了。

她转过头,向燕追微微一笑,他神情一振,像是得到了鼓励般,回了一笑,坐上前来。

看了一眼正在为她梳头的宫人,这是崔贵妃特地送来给她的,那手指灵活的在她发间穿棱,很快便挽起了繁复的髻。

燕追放弃了想为她梳头的打算,目光就落在她认真的脸上。

她还未上妆,眉色略淡,带着江洲山水一般秀气,脸色略白,少了些血色。

这样的她似清水芙蓉,比之浓妆艳抹时,又多一种娟秀之感。

首饰一件一件戴了上去,镜中的美人儿便似一副白纸,被描出了绚丽的色彩,渐渐便被妆点了。

燕追觉得有些意思,看她安静坐着任由下人摆弄,又伸手掩唇小小打了个哈欠,似是感觉到燕追看她,傅明华抬起了头:“殿下?”

她眼中笼了层水雾,眼神有些迷离的样子,燕追看她捏了帕子去压眼角,一旁宫人拿了碳笔为她描眉,便跃跃欲试:“我来。”

他将笔接过,看着傅明华正要说话,外头有下人来唤:“王爷,詹事大人有事寻您。”

这内侍嘴里的詹事是戚绍,他原是跟在燕追身侧使得顺手的人,只是燕追为他谋了个正经的官品。

自成婚之后,燕追进内院便不允戚绍跟来了,他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此时派人来寻,必定是有事要与他商议的。

他将手里的笔还到了宫人手中,有些遗憾的接了下人递来擦手的帕子:“下回再试。”

傅明华放了账本,起身要送他,他单手手压在她肩上,勾着唇角:“休息一会,时间尚早。”

他说完,将手里帕子交到下人手中,才出去了。

王府院落改整之后,沿着弯曲的回廊,便已经有小轿停在不远处的阶梯前等候了。

穿过层层的门庭,燕追出来时,戚绍正站在门前眺望,见到燕追出来时,脸上便露出喜色。

“五更时收到姚先生送来的信件,说是西凉有异动。”

戚绍边说,边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来,递到燕追面前。

他这话一说出口,燕追接了信,便勾着嘴角笑起来了。

忠信郡王府世子出事之后,燕追便猜着忠信郡王绝不肯善罢甘休。

他子嗣并不丰足,庶出也有,却并不如何出众。

两个嫡子里,嫡次子生来有顽疾,不成气候。他将希望都扑在长子之上,而凌无邪也不负他所望,颇有他年轻时几分风采。

忠信郡王将这个儿子看得如同眼珠一般,却没想到在洛阳出了意外,他怎么可能就此算了?

当日他隐忍离去,燕追便料准了他必有后手,而使姚释年前便设法伏在西京。

燕追单手握信,另一只手一弹信纸,纸张发出一声脆响后,他才道:“果然便有消息了!”

戚绍将头低垂下去,心中也对燕追判断十分佩服。

信封口以蜡封住,戚绍上前拿出火石,打热之后使燕追将信口往石上一抹,那蜡遇热便化,他将信纸抽了出来,轻轻一抖便展开了,看了起来。

与戚绍之前所说的情况差不多,只是信上更要详细了不少,将西京一些兵力分布,凌郡王试图与昔日突厥九部之一的拨悉密部有所来往,西京里可用兵力多少都有些许说明,还讲了西京凌郡王可能会做的举动,让他提早防范。

燕追将信看完,随即便又放了回去。

姚释此人果然可靠,一去便打听出来了。

戚绍跟在他身后,脚步不停:“听说傅大人昨日与顾惟庸喝过酒。”

顾惟庸是中书省下五品舍人,干的是掌侍进奏、参议表章及起草进画的工作,地位只有中书侍郎之下,是为杜玄臻以及李辅林等人手下办事的,与容涂英是同一品级的官员,据说性情圆滑,与朝中不少官员交好,尤其与容涂英来往密切。

“说来听听。”燕追顿了一顿,觉得这事儿实在是有些意思,戚绍听了他的话,便将自己得知的消息说了出来。

“昨日是您大喜之日,前往长乐侯府贺喜的人也多,顾惟庸也在其中。”当时戚绍便觉得有些不大对头,便有意留意,傅侯爷处处敬酒,顾惟庸却红光满面,似是喜事迎门的是他似的。

“莫非顾惟庸有喜?”

戚绍说到这儿,问了一句。

燕追伸了手指抚了抚自己的唇,眯着眼睛:“人生之喜,十年寒窗终成器,洞房花烛小登科。若都不是,便唯有升官发财了。”

若顾惟庸真如戚绍所说,难掩喜色,怕是要升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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