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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206)

却甘愿抛弃侯府嫡长女身份,下嫁丁治平为妻,时至今日,又为了地位、荣华而汲汲营营。

“我有两对白玉臂环,改日让人送回府中,就当为你们二人添妆了。”傅明华看了一旁微笑不语的傅明纱一眼,白氏为她定了东平王府萧郡王庶孙,她显然对这桩婚事十分满意,虽未说话,但眼角眉梢都带着扬眉吐气之色。

傅明华话一说出口,两个小娘子都连忙道谢,那头白氏派人进来唤她,说是燕追过来寻她了。

燕追与傅侯爷进了书房说话,竟然这样快就出来?

她连忙整装出门,就见到傅侯爷等人面若死灰,跟在燕追身后。

燕追双手倒负在身后,穿了黑色绣银纹的长袍,越发显得他玉树临风。

他不坐着,白氏等人也不敢说要坐,直到傅明华出来,几人才松了口气。

时辰不早了,傅家人也不敢留客,送了两夫妻一走,傅侯爷便软倒在地上。

燕追是骑马过来的,这会儿却弃了马不用,而与她一块儿上了马车。

车上烧了碳盆,铺了厚衾,她歪坐在榻上,头靠着软枕,随着马车一走便一摇一晃的。

“您与我祖父说了什么,他竟那般模样?”

燕追坐在榻旁的矮几上,捉了她的手低头与她对望。

她手臂放在他腿上,任由他把玩自己手指,有些好奇的问。

傅侯爷这人性格如何,傅明华是十分清楚的。

不到黄河心不死。

嘉安帝已经下了旨意,他却仍想从自己身上打主意。自己将话与他说得清楚明白了,利益关系都已经分析,他又问了燕追。

他将燕追请走时,傅明华心中是有些发怒的。

但他送燕追回来时,却又面若死灰,仿佛已经认了命。

她问完话,又放软了音调:“三郎,求您。”

燕追捏了捏她手掌,露出淡淡的笑容来:

“其实也没说什么。”

傅侯爷确实向他求了情,还求他看在傅明华份上,对长乐侯府多加关照几分。

这样的蠢材,燕追都不稀罕揭穿他以前想要脚踏两条船的私心,也不与他多废话,就跟傅侯爷道:“方法有二。一来你回故里,员外郎在祠部做了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燕追说这话时,似笑非笑,看得傅其弦恨不能挖个地洞,钻下去才好。

“光禄寺少卿柳茂年纪老迈,依我瞧员外郎就正好适合此位。”光禄寺少卿一职已是正四品上,只是这里并非什么重要职位,掌酒醴膳羞之政。

少卿之上有光禄寺卿,下有寺丞,傅其弦哪怕无德无能,燕追也不是养不起他一个废物的。

只是傅侯爷当时还有些不甘心。

他用了一品太傅的官位,才换了傅其弦升了个这样的官儿。

“还有一个方法呢?”他又问。

燕追就笑:“侯爷若是百年归天,自然该由世子继承爵位,长乐侯府必会世袭多加封一世。”

也就是说,他哪怕就是立时自尽,嘉安帝感其傅老侯爷功德,也不过是将长乐侯府世袭两代,改为三代罢了。

可同样也与傅侯爷无关。

更何况让他去死,他又怎么舍得?

他满脸苍白的将燕追送了出来,愁得不敢再提及此事,心中又怕又悔,只是不好说来与人得知。

傅明华听了燕追这话,忍不住将脸埋在他腿上笑出了声。

第三百一十四章 明霞

晌午燕追还有要事,傅明华索性也进了宫陪崔贵妃说说话。

第二天,嘉安帝带容妃前往骊山小住,同行的有容妃一双子女。

自容三娘死后,容妃便渐渐有了复宠的迹象了。

傅明霞新婚三日后,递了贴子进王府,说三十一号要来拜访她。

江嬷嬷捏了贴子,有些纳闷:“平日连话都说不上几句,却要来拜访您?”

“莫非是当日感谢您在她婚事之上,当众解围?”

碧蓝也猜着。

傅明华接了贴子,微笑着没有说话。

月底那日,傅明霞是自己来的。

她梳了妇人的发式,描了细长的眉,与少女时期相较,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神情有些冷漠。

皱着眉,仿佛不太开心的模样。

傅明华在八宝阁招待她,下人上了茶与糕点,傅明霞也不碰,坐了半晌,才有些拘束道:“王爷呢?”

傅明华就道:“在外间处理公务吧,已经知会过了。”

她这话一说完,傅明霞便脸上露出复杂之色,又低垂下头去抚自己的衣裙,手有些颤抖:“我家老爷让我整理一些东西过来,说是感谢您当日解围。”她说完这话,又伸手勾了勾自己耳朵上方梳的发鬓,“我知道你也不缺这点儿东西,不过这也是我家老爷的一片心意,还望你不要嫌弃。”

傅明华听着这话倒是觉得有些意思,捏了茶杯盖,拂着水面加了花生碎后有些浑浊的茶汤。

每碰一下,那香气便更浓郁了许多。

傅明华不说话,屋里便又静了下来。

时间一长,别说傅明霞不大自在,就连屋里侍候的碧箩几人都觉得有些不大自在。

“冯大人对你可好?”

傅明华放了茶杯盖子,发出清脆的响声,问了一句。

她一说话,打破了这满室的静谧,使得傅明霞长长的舒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一喘完,她又沉默了下去。

半晌之后,才抿了抿唇:“我们出去走走?”

这就是有话想单独与傅明华说了。

江嬷嬷看傅明华点了头,便忙着要为她准备大氅。

傅明霞也穿了一件红狐裘,衬得她脸色都喜气了许多。冯家家底算是殷实,冯万应如今那五品的官儿便是靠了源源不绝的银子才捐来的。

冯万应对她并不吝啬,今日穿戴,样样都是尽力给得最好。

两人出了门来,今日外头天公不作美,飘着细细的雪花,江嬷嬷等人见机的站得远远的,傅明霞叹了口气:“你说我好不好,我也不知道。”

她脸上露出忧郁之色,说起婚事了,又不像当初那样厌烦的模样。

“我也不知道该与谁来说这个事儿,我母亲看了我就哭。”傅明霞低垂了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说对我不住。”

傅明华安静的听她说话,也不出声打断她。

“我成亲那一晚,我家老爷挑了盖头就跟我说,他知道我嫁他心不甘情不愿,他年纪又比我大。”她噙了眼泪,“说如果我要是不愿意,他也不会……”说到此处,她眼珠闪了闪,又道:“他将来会为我安排好后路,他走在我前头,不拘我有没有孩子,都会为我备下厚厚的私房,将来就是改嫁,也好有银子傍身,不至受人小瞧。”

冯万应新婚之夜与她说了这个,让傅明霞心中既烦又恨:“你说怎么会有这样蠢的人?”

傅明华没有说话,她背过身去,拿帕子又压了压眼角:“谁稀罕他备什么嫁妆?”

“二妹妹,你不想嫁冯大人,是为了什么呢?”

傅明华突然叹了口气,走了两步。傅明霞没想到她会这样认真,愣了一愣,又跟了上来:“为什么?”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会跟傅明华说这样的话,可能只是新婚那日,面对众人奚落,以往被她看成依靠,看成天的白氏、沈氏都不能帮她。

家中姐妹长辈们都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她说话,反倒是平时与她多有不合的傅明华替她开了口,使她心中有些触动,不再仇视她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您嫁的是王爷,身份尊贵。”燕追还年少而俊美,又是天之骄子,气度不凡。

只是这样的话傅明华并没有说出口。

以往她也最烦傅明华劝她,因为无论她说什么,傅明霞都觉得她自己过得好了,便来劝自己认命,只不过是想看自己笑话。

“家中就连三妹妹、五妹妹、七妹妹、九妹妹将来夫婿,哪个不是勋贵人家?她们只是庶出,我是侯府嫡女。”

她仰着下巴,这也是她心结所在。

傅明华就失笑:“你看到了姑母吗?”

傅明霞眉头就皱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姑母当初出身比你更尊贵,她出嫁时,曾祖父还在世,当时的长乐侯府远比如今更珍贵。”她比了个手势,制止傅明霞要开口说话:“那时的姑母要什么没有?却嫁姑父,如今却又愤愤不平。”

傅明华接着又道:“人都是想追求自己所没有的。姑母有地位时求一心一意的感情,不想像其他贵女一般,与人共侍一夫。她看中姑父性格软弱而好拿捏,如今得偿所愿了,又求她曾丢弃过的荣华。”

“二妹妹,我只是担忧有朝一日,你哪怕如愿所偿,就会想求现今的冯郎了。”

世人总是容易被一些东西蒙住了眼睛,而忽略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我看冯大人是不差的,他既肯推心置腹与你说这些,所也是不肯勉强你圆房,你若真的心不甘情不愿,他也不会近你身吧?”

听了这话,傅明霞就有些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兴许是太过意外了,她连害羞都没有。

傅明华就勾了勾嘴角:“冯大人上母亲早逝,父亲年纪老迈,府中就得他做主。”验红一事又不像一般晚辈,傅明霞若真不愿意,冯万应说不准是不会勉强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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