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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213)

“皇上,傅少卿带刀入内,恐有逆上之嫌,就算陛下宽慈,看在秦王份上,对太常寺少卿网开一面,但此举也该彻查。”

殿中书房之内,燕追、太常寺卿、三省长官都在,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御史台中的人也都躬身站着,苏颖说得口沫横飞,嘉安帝似笑非笑,转头问御史大夫:“志谧如此看法?”

他唤到了御史大夫余忡,余忡便上前一步:

“昨夜与萧、段两位大人也曾商议此事。”

余忡嘴里所说的萧、段两位大人,分别是刑部尚书萧如志,以及大理寺卿段正瑀。

昨日傅其弦带刀入内的事儿,使三位大人会审。

几人都是嘉安帝的亲信大臣,如今要职之上为主的,都是嘉安帝的人,而副职便都由燕追、四皇子燕信一党的人居任。

一旦将来哪位皇子得势,被定位太子,将来嘉安帝百年归天之后,副职之上的人若无意外,便能进入下一任权势的圈子中心。

余忡坚定的是嘉安帝一党,以刚正不阿,敢于进谏而极受嘉安帝看重。

他穿着深绯官袍,腰间扣带有十一金銙,手握象笏,躬身道:“傅其弦带刀入内,此虽大罪,但臣曾查过佩刀,不过刀不足一寸长,缀了珠宝。”他比划了一番,“若说逆上,未免太过,只是这带刀一事终究犯了律法,所以依臣看来,勒令傅大人反省,罚俸两年,以敬效尤。”

苏颖则道:“臣子对君父不得误称,准律有云:误不如法者,皆应处死。臣认为傅其弦该当与监门校尉同罪,只是傅其弦有官爵在身,若只以官爵替代,怕是如此治不了根。”

他暗指傅其弦官位来自燕追,有燕追撑腰之意。

书房中众人争得面红耳赤的。

嘉安帝的目光落在燕追身上,他神态慵懒,仿佛对于苏颖有意无意要将火引到他身上,视若无睹一般。嘉安帝就目光轻闪,唤他:“三郎,你怎么看?”

燕追这才出列,只看了苏颖一眼。

他目光里带着笑意,苏颖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秦王的目光如阴狠的狼,十分可怕。

“皇上,监门侍卫有重责,监门校尉却受罚。此事因傅其弦之误而使他受连累,都是同样失识而触犯了法令,为何监门校尉处死呢?”

苏颖摸不清他脑海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但事发之时,容涂英曾与他交待,使他一口紧咬傅其弦,暗指其受三皇子指使便可。

但此时燕追既不反驳又不推脱,反倒说什么监门校尉不应被处死之事,实在十分可笑。

他张嘴便冷笑:“监门校尉哪里能与傅其弦相比呢?”

一个无根无基,一个身后还有个秦王燕追。

苏颖一时嘴快说了这话,便心中暗自叫糟,明白自己是落进了燕追圈套。

果不其然,燕追就微微一笑:“如何不能相比?四弟如今在门下省任司门侍郎一职。”

苏颖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

心中暗自警惕,燕追较狡诈奸滑,连他都上了当。

嘉安帝目光里露出满意之色,点了点头:“正瑀认为呢?”

萧正瑀与余忡对视了一眼,便已猜出嘉安帝对此事态度,连忙就道:“傅大人带刀入内此乃有失,校尉检查不当,亦有过错,只是傅大人乃是忠良之后,断不可能做出逆上之举的。”

嘉安帝欣然应允。

因此免除校尉死罪,只责打二十棍以敬效尤。

傅其弦则革俸禄,勒令其在家闭门思过。

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苏颖虽然不甘,但嘉安帝已下了命令,他也唯有作罢了。

从御书房中出来时,燕追看他的目光使他后背直冒冷汗,此事之后他是彻底得罪了三皇子。

回来报与容涂英知道时,这位外表看上去不过三十五六之数的温文俊美男人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十分愤怒,轻声宽慰他:“这只是个开始罢了,少恭不要在意。”

燕追回来时,与傅明华说起此事,傅明华就叹道:“这只是个开始罢了。”

容涂英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肯定会借此事大作文章。

燕追却是神情淡然:“如此一来,我便可以陪元娘赏花弄月,弹琴下棋了。”

两人在暖阁中对弈,却只顾着说话,盘中棋子动也未动。

傅明华笑意吟吟:“姚先生要回来了。”

燕追看了她一眼,她伸手捏着袖子,捏了白子落在盘上:“姚先生昔日淡薄名利,游历大川,广交天下好友,此事昔日闺阁之时,我也曾听说。”

她笑语嫣然,燕追突然就笑了起来。

“我就爱你这聪明的样。”他‘哈哈’大笑,捉了傅明华的葇荑在掌中,俯身放在唇边,重重亲了一口。

傅明华耳朵微红,也并没有将手抽回来,反倒是坦然接受他的夸奖。

姚释名满天下,早年太祖招揽他时,他正值年少之时,而选择进入洛阳追随燕追,已经是五十之数了。

他早年性情豪爽,广结河府道各士族门阀,就是在江南华族之中,谢氏族长也曾与他交好。

换句话说,姚释人脉很广,他一旦投靠燕追,代表的是与他交情过硬的士族、门阀子弟等尽数都更倾向于投靠燕追这边。

若是燕追忙于朝中俗务之时,便难以抽身招纳门客、幕僚,如今容涂英一借机发难,他倒正好从朝中脱手而出。

倒并不是彻底放下朝政,只是抽手回来壮大自身,以便将来再入朝,便一步一个脚印,走得更牢了。

可是他这样年轻,权势迷人眼,尤其是品尝过那权势的美酒,照理来说他应该更是入瘾难以放下才是。

第三百二十五章 走走

但燕追却又这样果断。

一脚踏入时是早有准备,抽身而回时又是毫不留恋。

她握了棋子,望着燕追,眼神迷蒙,对他有些微佩服。

燕追看她这模样,索性扔了手中棋子,朝她伸手:“过来。”

傅明华将棋子落在棋盘上了,才伸手搭在他掌心上,他微微用力,将人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搂进怀中了才看了一眼棋盘笑到:“小娘子。”他手指在傅明华腰间捏了一把,捏得她缩了缩身体,显然是痒了,才将手放了开来。

“姚释说,有个姓乔的年轻人,颇有学识,投了文章在他手上。”

傅明华既然猜到了他退出朝政圈子之后并不闲暇,他也脸皮极厚,没有被揭穿之后的尴尬,反倒笑着与她说起姚释即将要带回来的一批有识之士。

“祖上也是簮缨世家,只是到了上一代末落了。”他靠在傅明华肩上,忍了笑与她说话。

知道她的性格做不来装娇卖俏的模样,便更明目张胆的耍赖。

他取了茶杯来喂她喝水,就着人取了厚实的大氅前来。

傅明华吞了水,嘴唇润泽粉嫩,有些不解的问他:“您不想下棋了吗?”

那棋才走了没几步,他伸手替她撩了撩垂落在脸颊两侧的发丝发,含笑道:“难得陪你,这样好的时光,将这样的时光消磨在房里就太可惜了。”

她今日不用出门,打扮便没那么正式,看上去既有少女的青涩可人,又有初为人妇的妩媚与娇艳,对他的吸引力又成倍的增加。

那乌鸦鸦的长发只是简单的挽了起来,以玉簮固定,显得有些慵懒。

傅明华随他出了房,碧青拿了大氅出来给她披上了,燕追亲自为丝带打了结,才牵着她顺着房间外的游廊走。

江嬷嬷等人也不敢跟得太近。

“昨日在宫里与母妃说了什么?”

燕追突然想起了这个事,又问道。

昨夜里其实他已经问过了,但当时分了心,此时又问。

傅明华含羞带嗔看了他一眼,这样一件小事,没想到他还记挂在心里。

“三郎每日诸事繁多,还记着此事。”

她抿着嘴唇,燕追就低下头来看她,一双眼里映满了她的影子。

他含着笑意,态度有些认真:“心中再多事情,你的事情也一定会记得的。”

傅明华望着他的眼,睫毛一颤一颤的,她呼出的热气越发烫人,却不住抿着唇角,说不出话来。

她不是不善言辞的人,未出嫁时嬷嬷便教过她待人接客说话方式。

可此时面对燕追说的话,她却有些慌乱的不知如何回应,半晌之后才小声道:“我也是。”

她柔嫩的唇抿了又抿,燕追曾品尝过,丰盈而带着诱人的香气,如上好香甜的糕点,使人回味无穷。

他看了半晌,喉结微微滑动,伸手抚了抚她嘴唇,又问了一句:“那元娘与母妃说了些什么呢?”

傅明华就任由他牵着,走了两步才道:

“就是,就是……”她想到崔贵妃意味深长的笑,有些窘迫的道:“娘娘担忧父亲的事连累您,我却想起三十那日,您与我说过的话。”

燕追眼中的深邃便化为温暖的爱意。

他就知道傅明华会明白过来的,她实在是太聪明了,与他心灵合拍,就像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与他心意相通的。

燕追握着傅明华的手,抓得更紧。

傅明华声音就更小了些:“您说三月上巳节时,要陪我泛舟洛水之上,怕是三郎您当时就已经猜到了有了这样的时候,早有准备了是不是?”

他没有否认,只是捉紧了她玉手,问了一声:“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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